是为了与地狱的某个存在会面?还是有什么其他的图谋?
“我知道了。”尼尔斯淡淡地回应,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玛门大人说,”信使继续说道,“计划要继续。无论她的目的是什么,都不能影响我们的布局。”
“计划自然会继续。”尼尔斯的嘴角重新勾起一抹微笑,只是那笑容里带着一丝令人心悸的冰冷,“这一点,不用你们提醒。”
信使似乎松了口气,转身化作一团暗紫色的雾气,仓皇地朝着巷口飘去,铁链的哗啦声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浓重的夜色中。
空气中那股硫磺与腐臭的气息也随之散去,只留下淡淡的、令人作呕的余味。
尼尔斯站在原地,目送着那团雾气消失,脸上的笑容缓缓敛去。
而二楼的房间里,斯图加特猛地睁开了眼睛,漆黑的瞳孔在黑暗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她缓缓坐起身,侧耳倾听着窗外的动静,眉头微微皱起。
刚才那一瞬间,她清晰地感觉到了两股熟悉的气息在楼下停留,虽然很淡,虽然隐藏得很好,但那种带着恶意的窥探,她绝不会认错。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小心翼翼地撩开一丝窗帘缝隙,望向楼下那片漆黑的白桦树林。
那里空荡荡的,只有风雪在肆虐,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她的错觉。
斯图加特皱了皱眉,收回手,指尖残留着冰面的寒意。
她转身,背对着窗户,目光落在桌面上摊开的弹道参数表上,但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字并未进入她的思绪。
按照原定计划,林茨会让三支卫队明线押送,装作戒备森严的样子,实则在工厂内部布下“逆圣痕结界”的增幅装置。
一旦有不明身份者闯入,结界会瞬间触发,足以让任何不速之客暂时失去行动能力。
这是她针对可能出现的掠夺者设下的圈套,一个看似坚固,实则留有后手的陷阱。
但现在,她必须重新审视这个计划——既然对方有信心能和自己对峙,那这个圈套就显得太明显了。
对方不知为太了解她了。
或者说,他太擅长揣摩人心。
他知道她习惯用最直接的方式解决问题,也知道她为了保护族群,从不介意展现獠牙。
他会料到这是个圈套,甚至可能会利用这个圈套,反过来给她布下一个更大的局。
斯图加特走到自己的柜子旁,从里面再次拿出一瓶伏特加,打开盖子便直接灌了一口。
如果对方要插手血晶交易,目的绝不会是简单的掠夺。
他要的,或许是一场彻底的混乱。一场能让她精心维持的“血晶贡赋制”出现裂痕的混乱,一场能让天堂的目光重新聚焦在血族身上的混乱。
斯图加特又抿了一口酒,苦涩在舌尖蔓延。
她开始在房间里踱步,军靴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像是在给自己的思考打着节拍。
那个人会怎么做?
他不会动用大规模的力量,那样太容易暴露。
以观察下来对方的性格,更倾向于用最少的代价,撬动最大的杠杆。
不需要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只需要制造足够的骚动,让明线押送的卫队方寸大乱。
斯图加特的指尖猛地收紧,酒瓶壁传来冰凉的触感。
她想到了那些高纯度血晶的另一个用途——加速圣水纯度的上升。
对方难道是想要高纯度血晶?很可能是为了研制更强的圣水,一种足以威胁到她,甚至整个血族的武器。
斯图加特皱眉,自己之前怎么没有想到?如果是这样,对方现在的圣水纯度到多少了也是个问题。
“最好的防守,不是堵住每一个漏洞,而是让对手走进你希望他走进的漏洞。”
眼前突兀的出现了儿时自己与父亲下棋的画面,斯图加特先是一愣,随后微微叹了口气。
她需要给对方一个机会,一个看似唾手可得,实则布满陷阱的机会。
其次,现在最重要的,就是逼迫敌人现身。
这位一直与自己作对的幕后黑手可能是是恶魔可能是其他什么种族,还有可能是自己的族人……
斯图加特来到自己房间的电话前,拿起听筒,拨通了一个电话。
随着电话的“嘟嘟”声传来,没过多久就接通了。
话还未说出口,斯图加特便听到了对面的人重重呼出一口气,然后——
“佛罗伦萨!我**什么时候能回英国?!!”
斯图加特拿远听筒,有些懵逼的看着手中的东西。
“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听筒那边又传来了菲利普的惨叫声,“我不穿,放开我……啊啊啊啊!!!!”
随着叫声愈来愈小,一阵咳嗽声将斯图加特拉了回来。
“抱歉,领主大人,刚才出了些小插曲。”是一个低沉的男声。
斯图加特叹了口气,“扎哈罗夫,你们就别折磨菲利普了。”
“孩子们要玩就随他们喽。”扎哈罗夫缓缓说着,“不过,二公子好像把菲利普的剑套拿去当飞镖玩了。”
听筒那头传来扎哈罗夫低低的笑声,混着菲利普模糊的抗议:“我这把可是18世纪的古董!弄坏了他赔得起吗——”话音突然变成一声短促的痛呼,像是被什么东西砸中了后背。
斯图加特又叹了口气——这两个家伙,一个热衷于看热闹不嫌事大,一个总爱端着贵族架子却一激就炸,放在一起就没安生过。
斯图加特的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卡塔尼亚有转达过你什么了么?”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扎哈罗夫的声音再次响起时竟多了几分严谨:“照您吩咐。”
“很好。”斯图加特松了口气,又灌下一口酒,才继续说道,“对方估计是想要用高纯度的血晶来酿造高纯度的圣水。”
“您的意思……”扎哈罗夫的语气里多了几分警惕,“真的会有人盯上这批血晶?”
“不是‘会’,是‘一定’。”斯图加特走到窗边,撩开厚重的窗帘一角,看着外面被风雪笼罩的科研中心。
路灯的光晕在雪地里晕开一片模糊的暖黄,像是沉入水底的月亮。
“有人在故意试探我们的底线,而且他们对我们的行事风格意外的了如指掌。”斯图加特缓缓道,“而且他们的目标除了血晶本身还另有其他……”
斯图加特沉默。
“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她喃喃道。
“大人……?”扎哈罗夫轻轻开口。
“没事。”电话那头的斯图加特捏了捏鼻梁,“对方大概率会先采取观察的手段,时机合适了便会出现抢夺。”她顿了顿,“按原计划进行,依旧让公爵家族分’明‘,‘暗‘两个地点交易。另外,‘明’一定要热闹些。”
“可是……”扎哈罗夫有些犹豫,“如果真的被抢走了明线的‘诱饵’,会不会让对方起疑心?”
“演戏就要演全套。”斯图加特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让他们觉得我们这次准备不足,让他们以为自己已经看穿了我们的布局。越是让他们觉得胜券在握,他们就越容易露出马脚。”
“明白了……大人。”扎哈罗夫停顿了下,“原来那么多的破能石,作用居然是这个……”
“嗯。”斯图加特应道,“双方都设置了诱饵,就看谁先咬了。”
“明白,大人。”扎哈罗夫回道。
“去准备吧,挂了。”言尽,斯图加特便将听筒放回了原位。
“不管你是谁,这次,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斯图加特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低语,眼神里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窗外的雪还在下,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淹没在这片纯白之中。
科研中心的灯光在风雪中显得格外微弱,像是大海中的一叶孤舟,随时可能被汹涌的波涛吞噬。
斯图加特放下酒杯,走到桌前,重新拿起那份弹道参数表。
虽然血族的事务繁忙,但科研中心的工作也不能落下。只有让自己保持忙碌,才能暂时忘记那些令人不安的猜测,才能在这场无声的较量中,保持清醒的头脑。
指尖划过那些复杂的公式和曲线,斯图加特的眼神渐渐变得专注。
窗外的风雪依旧,房间里却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在这寂静的冬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不知何时,她便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