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逍遥王府。
夜色深沉。书房内灯火依旧。
石昊磊负手站在巨大的西北舆图前,目光深邃。金乌令的拓印图样就摊在旁边的书案上。
“王爷,” 韩牧野大步走入,身上还带着夜露的寒气,眼中却精光四射,“有进展了!”
“师父,快说!”
“胡三熬不住刑,又吐了些东西。” 韩牧野声音低沉而快速,“他交代,刘四通招募的私兵,并非聚集一处,而是分散在凉州、秦州、肃州三地交界处的几个废弃军堡和偏僻村落里,由一些心腹死士秘密训练。
武器盔甲,则是由一支打着‘长风商队’旗号、实则是刘四通掌控的走私队伍,从西域和…关中某些隐秘工坊运来!他们通过截杀或控制其他商队,将兵器夹带在货物中,运往私兵据点!”
“至于矿山…” 韩牧野眼中寒光更盛,“胡三提到一个地方——黑石岭!位于凉州西南,与羌地交界,地形险恶,人迹罕至!早年曾有官矿,后因矿脉枯竭和羌人袭扰废弃。
但据他偷听到刘四通与心腹谈话,那里发现了新的、储量惊人的精铁矿!刘四通勾结当地豪强和部分驻军败类,以‘剿匪’、‘封山’为名,实际在秘密开采!开采出的矿石,一部分运往秘密工坊打造兵器,一部分则通过走私商路,高价卖给…西羌某些部落!”
“好!好一个刘四通!好一个太子党!” 石昊磊怒极反笑,一掌拍在舆图上黑石岭的位置,“走私兵器!资敌!私开矿藏!哪一条不是抄家灭族的大罪!他们真是…胆大包天!”
“王爷,事不宜迟!” 韩牧野抱拳请命,“需立刻带精锐前往黑石岭!人赃并获!同时,派人控制胡三交代的那几个私兵据点!拔出这些毒瘤!”
石昊磊眼中精光暴涨:“好!师父,此事事关皇家密辛,你亲自带队去黑石岭!带上王府铁卫和玄机阁好手!务必雷霆一击,拿下矿场主事和所有账册、物证!活口要留,尤其是与刘四通及更高层有直接联系的头目!”
“好!”韩牧野自是明白王爷的担心,没有丝毫犹豫。
“赵峰!”
“属下在!”
“你带另一队人马,持我手令,会同凉州驻军可靠将领,按胡三交代的地点,突袭那几个私兵据点!务必一网打尽!所有兵器甲胄,全部收缴!反抗者,格杀勿论!”
“喏!” 韩牧野与赵峰同时领命,杀气腾腾地转身而去。
石昊磊的目光重新落回金乌令拓印上,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到极致的弧度。
“皇兄,臣弟送您的这份‘大礼’,您…可还满意?”
“既然这棋盘已经掀翻,那就看看…谁是最后的赢家!”
“传令!以本王名义,八百里加急,将黑石岭私矿、私兵据点及走私资敌之新证据,再补一份密奏,直送御前!”
东宫。
太子如同困兽,在殿内焦躁地来回踱步。殿内一片狼藉,显然刚经历过一场雷霆之怒。
“废物!一群废物!” 他双眼赤红,声音嘶哑,“刘四通死了!金乌令丢了!凉州的人被一锅端了!石昊磊!他这是要把孤往死里逼!”
杜如晦脸色灰败,跪在地上,声音发颤:“殿下…凉州密报断绝…京都…京都风声不对啊!影龙卫…影龙卫最近活动异常频繁!兵部突然开始点验京营…陛下…陛下今日还单独召见了三皇子…”
“闭嘴!” 太子猛地一脚踹翻旁边的香炉,香灰四溅,“孤知道!孤都知道!父皇…父皇这是要动孤了!就因为石昊磊那几份密奏?就因为一枚不知真假的破牌子?!”
他猛地冲到杜如晦面前,揪住他的衣领,面目狰狞:“说!金乌令的事,到底还有谁知道?刘四通那个蠢货,到底留了多少尾巴?!那些据点…那些矿…会不会被石昊磊查到?!”
杜如晦被勒得喘不过气,艰难地道:“殿…殿下…刘四通做事…一向隐秘…但…但石昊磊手段狠辣…又有韩牧野那等凶人…恐怕…恐怕…”
“恐怕什么?!” 太子眼中血丝密布,闪烁着疯狂的绝望,“恐怕孤就要完了?!不!孤是储君!是大胤未来的皇帝!孤不能坐以待毙!”
他一把推开杜如晦,眼神疯狂地扫视着殿内:“孤还有忠心的臣子!孤还有…还有…”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孤注一掷的狠厉,压低了声音,对着杜耳语了几句。
杜如晦听完,浑身剧震,眼中充满了极度的恐惧:“殿…殿下!不可啊!此乃…此乃…”
“住口!” 太子厉声打断他,眼中是破釜沉舟的疯狂,“事到如今,还有何不可?!要么生,要么死!去办!按孤说的去办!若有半分差池,孤诛你九族!”
杜如晦看着太子那完全扭曲的脸,知道已无退路,绝望地闭上了眼睛,重重磕头:“…老臣…遵命!”
夜色如墨,笼罩着京都。金乌令掀起的风暴,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和烈度,席卷皇城的每一个角落。
皇帝的影龙卫如同幽灵般在暗夜中穿行;兵部的点验在平静的表面下暗藏杀机;东宫之内,绝望的太子正酝酿着更疯狂的反扑;而逍遥王府的密奏,正带着黑石岭的铁证,如同第二柄利剑,飞驰在通往京都的驿道上。
这盘棋,已至中盘。落子,皆在搏命。平静的假象下,是足以焚毁一切的滔天烈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