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林宴的喧嚣、授官仪式的庄重、王府饯行的温情,都已成为京华烟云中的剪影。两月时光倏忽而过,京城的秋意渐浓,金黄的银杏叶铺满了苏家别院的青石板路,也提醒着归期已至。
这两个月,韩牧野与苏月禾并未虚度。他们如同最精明的掌柜,将苏家在京城的产业细细梳理盘点。
如今竹溪庄园在京产业, 几处地段尚可的铺面、城郊的两处田庄,或变卖折现,或委托给跟随苏家多年的老掌柜继续经营,只保留了那座清幽别院,作为日后进京的落脚点。
韩牧野置办的隐秘产业,几处用作消息传递和人员中转的据点则彻底关闭,人员或遣散,或秘密调往凉州。
红姨和苏月禾则带着丫鬟仆妇,将苏府和竹溪庄园运来的核心珍藏、苏父视若珍宝的藏书典籍、以及为凉州新城和鹰扬庄准备的各类京城特产、精良工具、珍贵药材种子等,分门别类,打包封箱。大大小小的箱笼堆满了库房,蔚为壮观。
韩牧野更是不忘皇商的职责,他亲自将第一批“奉宸皇商”的税银——整整十万两白花花的官银,押送至户部。
当那沉甸甸、闪烁着银光的税箱被抬入国库时,户部官员无不咋舌动容。消息传到御前,新帝龙心大悦,对着御书房内悬挂的西北舆图,抚掌笑道:“好个韩牧野!果真是栋梁之才!凉州商路,实乃国库之福!逍遥王举荐有功!”
这十万两税银,如同最响亮的战鼓,彻底奠定了韩牧野在皇帝心中的分量,也为逍遥王的凉州大计增添了最重的砝码。却不想更加叫人眼红不已。
眼见秋风渐起,寒意日盛,苏父年事已高,红姨带着小满和小玉,陌哥儿三个孩子更是经不起陆路长途颠簸。水路,成了最稳妥的选择。
王五早已通过漕帮的关系,安排妥当。一支由五艘坚固宽敞的漕帮客船组成的船队,已在通州码头整装待发。船上不仅备足了舒适的舱房,更预留了装载货物的空间。
离别之日,通州码头。晨雾尚未散尽,漕河之上波光粼粼。五艘刷着桐油、船头插着漕帮令旗的客船静静停泊,船工们正忙碌地将最后的箱笼物资通过跳板运上船舱。
苏父望着住了数月的京城方向,眼中虽有留恋,但更多的是对凉州新生活的憧憬。红姨则拉着苏月禾的手,絮絮叨叨地叮嘱着孩子们路上添衣保暖的琐事。
苏岩青身着便服,但腰间那方使节印信沉甸甸地提醒着他的使命,他站在船舷边,目光沉静地望向西方水道,那里通向他的责任与未来。
三个孩子则兴奋地在甲板上跑来跑去,对即将开始的“大船旅行”充满好奇。
“爹,红姨,岩青,孩子们,上船吧。风大。”韩牧野沉稳的声音响起。他一身劲装,外罩深色披风,目光锐利地扫视着码头四周。宇文殇精心挑选的十余名护卫已化装成船工或随行家丁,散布在船队各处,警惕地护卫着。
众人依依惜别京城的送行之人,主要是小雨郡主派来的心腹丫鬟和逍遥王府的几名管事,依次登船。
随着船老大一声悠长的号子,缆绳解开,船帆升起,巨大的船桨划破水面,船队缓缓离开码头,驶入宽阔的漕河主道,顺流而下。
船行数日,一路顺畅。秋高气爽,两岸风光如画。船队已驶离繁华的京畿之地,进入相对荒僻的河段。白日里,韩牧野或与苏父在船舱对弈,或指点苏岩青西北地理风物;苏月禾则带着孩子们在甲板上看风景,教他们辨认两岸的植物飞鸟;红姨则与船上的厨娘研究着给众人改善伙食。入夜,船队会停靠在较大的码头或官方水驿休整,护卫们轮流值守,警惕性并未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