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邛州节帅府接到了来自黎州的紧急军报。
王建看着军报,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猛地一拍桌子:“南诏蛮子!这群喂不熟的狼崽子!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张虔裕亦是怒不可遏:“大帅!郑买嗣这猪狗,分明是看我们与李倚不和,想来趁火打劫!黎州地处边远,城防不固,守军不多,如何抵挡数万蛮兵?”
厅堂内一时充满了紧张和愤慨的气氛。南诏的威胁是实实在在的,黎州若失,下一个就可能轮到雅州、嘉州,甚至邛州腹地。
与成都那边类似,在最初的震惊和愤怒之后,谋士周庠的眼中,也渐渐闪烁起与李振类似的光芒——那是一种在危机中寻找甚至创造机会的锐利。
“大帅,诸位将军,稍安勿躁。”周庠的声音依旧平稳,但语速稍快,显示他内心的不平静,“南诏入侵,确是边患,但亦是……破局之机!”
“破局之机?”王建一愣,看向周庠,“先生,南诏四万大军压境,黎州危在旦夕,何来破局之说?”
周庠走到地图前,手指点着黎州,又划过成都方向:“大帅请想。南诏入侵,最着急的,不应该仅仅是我们。”
他分析道:“首先,李倚如今是‘权知西川军府事’,西川任何地方失陷,他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朝廷会问责于他,西川民心士气也会受挫。因此,他比我们更不希望看到南诏长驱直入。”
“其次,”周庠目光炯炯,“这正是我们打破李倚封锁,彰显实力,甚至反过来牵制他的绝佳机会!”
王建似乎抓到了什么:“先生的意思是?”
“李倚必然会借此机会做文章。”周庠笃定地说,“他定会以军府名义,严令节帅死守黎州。此举用意无非有二:一,逼我们与南诏血拼,消耗实力;二,若我们守不住,他便有借口治我们的罪,甚至吞并五州。”
张虔裕急道:“那岂不是正中他下怀?”
“不然。”周庠摇头,“我们可以将计就计!”
他详细阐述自己的谋划:“第一,黎州必须守,而且要打出威风!此战,关乎我军生死存亡,更关乎未来在西川的地位!
若能以弱势兵力,凭借地利人和,挫败南诏西路大军,则我军声威大震!届时,不仅五州民心归附,西川各地乃至朝廷,都会对我等刮目相看!李倚再想轻易拿捏我们,就没那么容易了!”
王建眼中燃起战意:“先生说得对!某早就想真刀真枪干一仗了!”
“第二,”周庠继续道,“我们要掌握主动权。接到李倚命令后,不可简单地听令行事。大帅可立刻上表朝廷和李倚军府,一方面陈述黎州危急,请求紧急支援粮草军械;另一方面,强调我军虽誓死抗敌,但力有未逮,‘恳请’睦王协调各方,速派援军。
此举,既是将压力抛给李倚,也是占据道德制高点——我们是在为西川流血,他李倚若坐视不理,或是援救不力,便是其失职!”
“妙啊!”张虔赞道,“让他李倚也不好过!”
“第三,也是关键。”周庠压低声音,“我们要利用这次战争,进一步整合内部,甚至……向外伸手。大帅可借防御南诏之名,名正言顺地调动五州所有兵力物资,加强黎、雅、嘉一线防御。
同时,可派人暗中联络与黎州接壤、目前名义上属李倚控制但统治薄弱的部族、山寨,许以重利,邀其共同抗敌,或至少保持中立。此战若胜,这些地方,未必不能顺势纳入我们的影响范围。”
周庠最后总结,语气斩钉截铁:“此战,对我等而言,是危机,更是考验和机遇!打得好,便可一举扭转目前被动挨打的局面,让李倚不敢再小觑我等!我们要让全西川的人看看,到底是谁,在真正保卫这片土地!谁,才是能挽狂澜于既倒的豪杰!”
王建被周庠一番话说得热血沸腾,之前因隐忍而积压的郁气仿佛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他猛地站起身,目光扫过众人,声音铿锵:“先生之言,如拨云见日!南诏蛮子要来送死,某就成全他们!李倚想借刀杀人?看某把这刀反过来,插进他自己的心窝子!”
他立刻下令:
“先生,劳你即刻草拟奏表及给李倚的回文,既要示弱求援,也要表明死战决心!”
“张虔裕,集结所有能动用的精锐,随某亲赴黎州!某倒要看看,南诏蛮子是不是三头六臂!”
“传令各州,所有粮草军械,优先供应黎州前线!征发民夫,加固城防!此战,关乎我等生死存亡,谁敢懈怠,立斩不赦!”
“另外,按先生所言,派人去联络黎州周边的那些墙头草,告诉他们,跟某一起打南诏,有肉吃!跟着李倚看热闹,以后有他们好看!”
“最后,传令黎州刺史王知从,我等已发五万精兵前去支援,让他务必死守一周!只要能守住,战后某重重有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