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睹这地狱般场景的王铁民呕吐不止,而于根柱竟拿起死者床头一个沾血的鸭梨,在衣服上擦了两下,泰然自若地啃着,一屁股坐在尸体旁。
事后,王铁民寻机逃离了这个恶魔。两个月后王铁民被捕,以故意杀人罪被判处死刑。背负三条人命的于根柱,正式成为警方全力通缉的亡命徒。
枪火升级与最后的疯狂
于根柱凭借其“义气”名声和众多狐朋狗友的窝藏,继续在京冀流窜。王铁民落网后,他自知难逃一死,更加肆无忌惮。
1992年12月31日,于根柱伙同他人携带发令枪改造的手枪和小口径运动步枪,闯入外号“国子”的走私车贩周某家中。
周某舍命不舍财,拒不给钱,被于根柱用自制手枪击倒。于根柱粗暴地扯下车贩脖子上染血的钥匙,打开保险柜抢走8.9万元现金。
为灭口,他又抄起小口径步枪,对着周某头部连补数枪。
已经走到这一步,于根柱决定武装对抗警方。他潜入中越边境小城芒街,从黑市购得手枪、冲锋枪及手雷弹药。
1993年,北京警方将其案列为年度十大案件,最危险人物,连续抓获其多名同伙,缴获小口径步枪和冲锋枪,但于根柱随身携带的着毛瑟手枪依然在逃。
这一年,该团伙至少疯狂作案三十余起。5月30日,他们为给朋友过生日,砸车抢劫,顺手偷走一台摄像机——竟是《宰相刘罗锅》剧组的设备!
当天下午再次砸车抢劫时,被司机追赶,于根柱悍然掏枪恐吓。
1994年,于根柱案被列为北京头号案件。尽管通缉令遍布,他仍靠着“朋友”庇护一度在警方视线中消失。
但他活得如同惊弓之鸟,枪不离身,子弹永远上膛,白天别在腰间,夜晚压在枕下。
即便如此,他仍不忘为“朋友”出头。1994年初,一朋友在歌舞厅因琐事被打,于根柱明知风险巨大,仍带人持砍刀去寻仇。
对方已走,他迁怒于老板娘,一脚将其踹倒,并砸毁歌舞厅电视。一围观青年说了句公道话,立刻被他挥刀砍伤。
1994年10月15日,于根柱等四人在河北涿州“火鸟”饭馆喝酒喧哗,与老板娘争执并厮打。
身高体壮的厨师李宝华将他们打翻在地。恼羞成怒的于根柱拔枪射击,一枪打穿李宝华大腿。
这段时期,其凶名在京城“江湖”中令人闻之色变,有“当代黄天霸”之称。
致命的凌晨遭遇
时间回到1995年3月10日晚6点。丰台公安局接报:大亨火锅城歌舞厅发生斗殴,一男子被保安刺死。
丰台镇派出所副所长崔大庆带领6名民警前往调查。
凌晨两点,他们按线索找到西仓库大院,调查斗殴事件中的当事人之一赵春利。
此行目的是调查受害者,非抓捕行凶者,警惕性相对不高。崔大庆让三名带枪的年轻防暴队员留在楼下警戒,自己仅带三名未配枪的民警(甘雷、赵军、苏成才)上楼。
开门后,赵春利配合地表示愿去公安局。崔大庆锐利的目光扫过屋内,发现还有一男一女。
那男人身材粗壮,满脸横肉,眼露凶光,胸口双臂布满刺青,绝非善类。“他们是干什么的?”崔大庆问。
赵春利急忙解释:“是我朋友,借住的,跟打架没关系!”职业敏感让崔大庆觉得此人极为可疑:“不管有没有关系,都穿上衣服,一起去局里说明情况。”
刺青男沉默着,慢吞吞地起身穿衣。
崔大庆和甘雷先带赵春利下楼。赵军和苏成才留在屋内看守那对男女。因女子衣衫不整,两人站在卧室门口几米外。
此时,猝不及防的惊恐一幕在瞬间发生了!
刺青男猛地从枕头下抽出一把手枪,同时抓住女人狠狠推向门口的赵军和苏成才!
两人被撞得向后趔趄。刺青男如离弦之箭冲出大门!赵军反应极快,一把将女人制服。
苏成才则飞扑到阳台,对着楼下声嘶力竭地大喊:“大庆、大庆!这小子有枪!”喊罢,他赤手空拳地追了出去!
楼下,崔大庆和甘雷听到喊声,毫不犹豫地转身向上冲!刺青男(正是于根柱)刚跑到二楼拐角,见下面有人堵截,只得掉头往三楼跑。
但赵军和苏成才已从上面追下!于根柱被上下夹击,困在狭窄的楼道中。绝望和凶性彻底爆发!
看到崔大庆和甘雷堵在二楼楼道,他抬手对着上方“呯”地开了一枪,企图吓退警察。
然而,崔、甘二人只是身形稍顿,反而更猛地扑了上来,试图夺枪!于根柱眼中凶光毕露,对着近在咫尺的警察扣动了扳机!“呯!呯!”
两声枪响几乎同时炸开!一枪撕裂了甘雷的左肩,另一枪则精准地洞穿了崔大庆的头部!
鲜血喷溅!崔大庆高大的身躯轰然倒下,但他最后的意识驱使着身体,仍扑向于根柱!
左肩剧痛的甘雷也爆发惊人的勇气,用右臂死死抱住于根柱!三人扭打着滚倒在地。
生死关头,楼下三名持枪防暴队员如猛虎般冲上楼梯!枪口瞬间顶在于根柱的太阳穴上,与赵军、苏成才合力将其死死制服!
当场缴获毛瑟手枪一支,弹匣内尚余三发子弹。头部中弹的崔大庆被火速送医,但伤势过重,这位年仅36岁的副所长,永远停止了呼吸。
咬舌自残
被捕后的于根柱极其顽固,拒不交代同伙。审讯室内,他突然做出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举动——狠狠咬断了自己的舌头!
企图以传说中的“咬舌自尽”逃避审判。然而,他显然缺乏常识。经法医鉴定和同案犯指认,确认此人正是背负至少8条人命(包括林金炎、李健及女友梁某、车贩周某、司机王卫和等)的悍匪于根柱。
自杀未遂,他被送医缝合舌头。
面对无可辩驳的证据,于根柱最终承认了累累罪行。谈及枪杀崔大庆,他辩解道:“我是想跑,没想开枪。
可是那些警察,上边的往下冲,下边的往上跑,堵死我的路。我没法子,先朝天开了一枪,告诉他们这是真家伙,可没一个躲的!
我就是为了活命……他们每月挣三五百的,干吗这么玩命?值吗?”
审讯他的警察冷冷回应:“值不值?跟你说了你也不会懂!”
英雄的背影
90年代的公安民警,其担当令人动容。崔大庆为人正直清廉,在那个权力寻租并非鲜见的年代,他从不收礼,不搞关系。
他的家仅有13平米,家徒四壁。儿子崔申迪上幼儿园需要名额,妻子王波只能自己托朋友解决。
朋友来家吃饭,看着寒酸的屋子难以置信:“你爱人不是副所长吗?怎么家里这样……”王波唯有苦笑。
崔大庆的父母是抗美援朝老军人,他是家中独子。
亲戚中有一位是北京市公安局副局长,这本是可利用的“关系”,但崔大庆从未走动,在所里也绝口不提,直到牺牲后大家才知晓。
他牺牲时,儿子崔申迪年仅5岁。懵懂的孩子起初总问爸爸何时回来,后来仿佛明白了什么,再也不问。
多年后,崔申迪继承了父亲的遗志,也穿上了警服,在父亲曾经战斗过的派出所实习。
无论时代如何变迁,制度存在何种问题,那些为保护人民生命财产安全、直面凶徒而献出生命的警察,他们的英勇与牺牲,永远值得最崇高的敬意。
崔大庆的名字,和他代表的忠诚与无畏,应被铭记于共和国公安英烈的史册之上。(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