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夜色浓稠得像墨汁。远处,那座高耸入云的祭坛高塔散发着诡异的红光,像一只在黑夜中窥视的血红眼睛。风里带着潮湿的土腥味,还有隐隐约约的肃杀之气。
“放在哪都不如带在身上安全。”乐清冷冷地说。
她回过头,看了一眼还瘫在地上的赤炎:“起来。你要是想留在这给青鳞陪葬,我不拦着。”
赤炎看了看床上还在胡言乱语的青鳞,又看了看乐清那把已经滑到掌心的手术刀。
横竖都是死,跟着这个疯女人,说不定还能搏出一线生机。
赤炎咬牙切齿地爬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走!老子这辈子没干过这么刺激的事,要是死了,做鬼我也缠着你!”
乐清嘴角微微上扬,那是一个极淡的、带着几分嗜血的弧度。
“走,去炸了他们的老窝。”
两道身影如同鬼魅,悄无声息地翻出了窗户,融入了茫茫夜色之中。
房间里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床榻上,青鳞还在断断续续地笑着。
“灭龙阵……谁也别想……”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原本红润的脸色开始迅速灰败下去。
一丝黑色的血迹,顺着他的嘴角缓缓流下,滴落在绣着金龙的枕头上,瞬间晕染开一片触目惊心的黑斑。
乐清留下的那瓶所谓的“神药”,确实能让人安眠,也能让人做美梦。
只不过,这梦做得太沉,往往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那是慢性毒药。
对于想动她孩子的人,乐清从来不开玩笑,也不留余地。医生能救人,自然也能杀人,而且杀得比谁都专业,比谁都干净。
夜风吹过,窗户吱呀一声关上。
远处,红光闪烁的祭坛下,一场即将颠覆龙族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夜色像一块吸饱了水的黑海绵,沉甸甸地压在龙城上方。
乐清和赤炎贴着墙根移动。系统面板在乐清视网膜上投射出一张复杂的全息地图,一条细若游丝的红线在错综复杂的建筑群中蜿蜒,直指中央高塔。
“屏蔽罩还能撑多久?”乐清在脑海里问。
【能量剩余38%。建议宿主加快移动速度,外围巡逻队换班时间还有三分钟。】
前方是一排狰狞的石像鬼雕塑。这些东西并非死物,它们是龙族用秘法炼制的守卫,对生人气息最是敏感。只要有一丝活人的味儿飘过去,这些石疙瘩立马就会变成绞肉机。
乐清屏住呼吸,系统生成的透明光罩将她和赤炎完全包裹。两人像两滴融入大海的水,悄无声息地从石像鬼眼皮子底下溜了过去。一只石像鬼似乎察觉到了气流的异常,巨大的石质头颅咔咔转动了两下,眼眶里冒出两团幽绿的鬼火,扫视一圈后,又慢慢熄灭。
赤炎跟在后面,后背早已湿透。他看着前面那个背着两个孩子还能健步如飞的女人,心里五味杂陈。这女人不仅心狠手辣,胆子也是铁打的。
越靠近中央高塔,空气变得越发粘稠。
那不是湿度,是威压。
龙族特有的血脉威压,像无形的铅块,一点点往人骨头缝里塞。乐清还好,有系统护持,只是觉得胸口发闷,像是在高原上负重跑了五公里。赤炎就惨了,他是龙族混血,这种纯正的龙威对他有着天然的克制。
他每走一步,膝盖骨都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脸色从刚才的苍白变成了酱紫。
“不行就滚回去。”乐清头也没回,声音压得很低。
赤炎咬着牙,腮帮子鼓起一块硬肉。他看着远处高耸入云的塔尖,那是他这辈子最痛恨的地方。他的母亲就是因为血脉不纯,被活活祭祀在那座塔下。
“老子……不走。”赤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要看着那帮老东西……倒霉。”
这只平头哥的倔劲儿上来了。
两人穿过最后一道回廊,眼前豁然开朗,却也更加阴森。这里不再是建筑群,而是一个巨大的天然地下空洞。高塔只是冰山一角,真正的龙族禁地,藏在这地底深处。
空洞中央,悬浮着一汪碧绿的清泉。
泉水只有脸盆大小,却散发着惊人的生命力。那股气息浓郁得几乎化为实质,光是闻上一口,乐清都觉得浑身毛孔舒张,连日来的疲惫一扫而空。
生命之泉。
只要一小瓶,就能重塑儿子的根基。
乐清眼中闪过一丝喜色,脚下的步子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就在她的脚尖即将触碰到祭坛边缘的那一刻,脑海中原本安静的系统突然发疯一样尖叫起来。
【警告!警告!检测到SSS级生物苏醒迹象!】
【极度危险!立刻静止!立刻静止!】
红色的警报弹窗像雪花片一样疯狂刷屏,几乎遮挡了乐清的视线。
乐清身体僵硬,硬生生收住了脚步。
晚了。
祭坛下方的无尽黑暗中,两盏灯亮了。
那不是灯。
那是两只巨大的、竖立的金色瞳孔。每一只眼睛都有磨盘大小,金色的虹膜中流淌着岁月的浑浊和冷漠,瞳孔收缩成一条细线,死死锁定了站在祭坛边缘的蝼蚁。
一股比刚才强烈百倍的恐怖气息,瞬间席卷了整个地下空洞。
赤炎双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牙齿打战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烛……烛九阴……”赤炎的声音带着哭腔,那是刻在基因里的恐惧,“传说……是真的……这里真的睡着一条老祖宗……”
那双巨大的眼睛眨了一下,带起的风压吹得乐清脸颊生疼。
烛九阴并没有立刻发起攻击。它那庞大的身躯隐没在黑暗中,只露出一颗硕大的头颅。它微微耸动鼻翼,似乎在嗅着什么。
“嗯?”
一声低沉的鼻音,震得头顶的钟乳石簌簌掉落粉尘。
它的目光越过乐清,落在了她胸前的背囊上。
背囊里,原本安睡的儿子突然醒了。小家伙没有哭,而是睁着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好奇地看着眼前这个庞然大物。他身上那股属于银虎的血脉,混合着某种未知的基因,在烛九阴眼里,就像是黑暗中点亮的一盏大功率白炽灯。
诱人。
太诱人了。
乐清明显感觉到了那股贪婪的视线。作为医生,她太熟悉这种眼神了——那是饥饿的野兽看到了最鲜美的肉块。
跑是跑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