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它!是那道融入他灵魂的冰冷石源意念洪流最核心的“声音”!这琴音并非旋律,而是一种纯粹的精神印记,一种意志的显化。它化作一道无形的、坚韧的屏障,带着不容置疑的守护之力,温柔而强硬地将那足以碾碎陆离灵魂的、属于凌烬的万载记忆与寂灭意志洪流,强行隔绝、压缩!
如同母亲的手,死死抵住了压向婴儿的巨石!
紧接着,另一股力量悄然涌现。
温暖!柔和!如同月华洒落寒潭!
一点微弱却无比纯净的银蓝色光芒,在陆离被冰冷洪流冲击得摇摇欲坠的识海角落,顽强地亮了起来。光芒中,那个模糊却无比温柔的女子身影再次浮现——银发如瀑,眸若深海,正是他之前“看”到的龙女白璃!这一次,她的身影似乎凝实了一瞬,带着跨越时空的深切眷恋与不舍,伸出了虚幻的手,似乎想要抚平陆离灵魂的痛苦。
“活下去……”一声跨越万古的叹息,如同最轻柔的风,拂过陆离濒临破碎的心湖。
这声叹息,这道银蓝的光,如同冰封地狱中唯一的暖源。它带着源自血脉深处的共鸣与安抚之力,瞬间驱散了部分彻骨的寒意,稳住了陆离那即将溃散的意识核心。更奇妙的是,那狂暴冰冷的石源意志洪流,在这道银蓝光芒的调和与那“琴音屏障”的梳理下,似乎变得不再那么充满毁灭性。冰冷的洪流中,属于凌烬的那份守护执念被剥离、放大,如同找到了新的容器,带着一种沉重的、近乎托付的意味,缓缓沉淀下来,与陆离自身的微薄意识开始一种缓慢而艰难的融合。
陆离眼中疯狂旋转的星辰幻象渐渐淡去,瞳孔艰难地重新聚焦,但依旧空洞失神,仿佛灵魂被抽离了大半。他小小的身体停止了剧烈的颤抖,却依旧冰冷僵硬,如同刚从冰窟中捞出。那只触碰过石碑剑痕的右手,此刻无力地垂在身侧。掌心之中,一点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却无比纯粹凝练的混沌星辉,正透过他幼嫩的皮肤,如同呼吸般极其微弱地明灭着。那光芒的色泽,与镇界山心口深处那一点永恒燃烧的不灭心焰,同源同质!
而在他右手食指的指尖,一点细微得肉眼难辨的银蓝色光屑,如同活物般微微闪烁了一下,随即彻底隐没于皮肤之下,只留下一丝若有若无的清凉感。
“小离!小离!”两个年轻修士终于冲到了陆离身边,看到他失魂落魄、浑身冰冷汗湿的模样,吓得魂飞魄散。一人急忙将他小小的身体抱离石碑,另一人慌乱地从怀中掏出一个粗糙的瓷瓶,倒出一粒散发着微弱药香的褐色丹药,试图塞进陆离紧闭的嘴里。
“快!含住!固本培元的!”修士的声音带着焦急的颤抖。陆离被他们摆弄着,如同一个没有灵魂的布偶,眼神空洞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对塞到嘴边的丹药毫无反应。那粒丹药沾到他冰冷的嘴唇,又滚落在地。
“完了完了……这孩子魂儿都被碑上的煞气冲散了!”抱着陆离的修士脸色煞白。
“先带他回村子!找老祭酒看看!”另一人当机立断。
两人不敢再耽搁,抱着浑身冰冷僵硬、眼神空洞的陆离,匆匆离开了这片刚刚见证了哑琴翁陨落、又似乎吞噬了孩子魂魄的不祥之地。巨大的无名碑沉默地矗立着,那道凌厉的剑痕在暮色中投下长长的阴影,仿佛一只指向未知命运的冰冷手指。
距离无名碑约百丈,一片因白日典礼而堆积如山的巨大建材阴影深处。这阴影浓稠得化不开,比周围所有的黑暗都要深沉、粘滞,如同凝固的墨汁,又似通往另一个冰冷世界的裂缝。
阴影的核心,并非绝对的虚无。
两点幽紫色的光芒,如同深埋于万载寒冰之下的毒蛇之瞳,正无声无息地“注视”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哑琴翁的触碰与陨落,陆离的异变与被带走。光芒冰冷、怨毒,更翻滚着一种近乎病态的嘲弄与……贪婪。
“呵……”一个冰冷滑腻、如同毒蛇吐信摩擦着鳞片的声音,直接在阴影最粘稠的褶皱中响起,带着深入骨髓的恶意,“星火……找到了新的柴薪……如此稚嫩……如此……脆弱……”
声音的主人似乎极为享受眼前的景象,幽紫的光芒愉悦地闪烁了一下。
“残鳞……也归位了……”声音继续低语,充满了扭曲的快意,“白璃……你这缕残魂……终究……逃不出……归墟的……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