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眼中的星辰幻象渐渐消散,瞳孔重新聚焦。他依旧脸色苍白,浑身被冷汗浸透,小小的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颤抖。但他没有倒下。他那只贴在石碑剑痕上的小手,掌心之中,一点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却无比纯粹凝练的混沌星辉,正透过他的皮肤,缓缓地、如同呼吸般明灭着!那光芒的色泽,与镇界山心口深处的不灭心焰,同源同质!
而在他触碰石碑剑痕的指尖位置,一点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银蓝色光屑,如同被吸引的流萤,悄然从冰冷的石痕中析出,没入了他的指尖皮肤之下,消失不见。
“小离!小离你怎么了?”这时,那两个处理哑琴翁后事的年轻修士终于注意到了陆离的异状,急忙冲了过来。
陆离像是被惊醒,猛地抽回了贴在石碑上的小手,下意识地将那只闪烁着微弱星辉的手藏到了身后。他小脸苍白,眼神带着惊魂未定的迷茫和一丝奇异的空洞,看着冲过来的修士,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孩子……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是不是被碑上的煞气冲撞了?快带他离开这里!”
一个修士伸手想去拉陆离。
就在此时——
距离无名碑不远,一片因白日典礼而堆积起来的、巨大的、尚未清理的建材阴影之中。那阴影仿佛比别处更加浓郁、粘稠,如同化不开的墨汁。
阴影深处,两点幽紫色的光芒,如同潜伏在深渊中的毒蛇之瞳,无声无息地亮起。
冰冷、怨毒、充满了万载不化的憎恨与一种近乎癫狂的嘲弄。
两点幽紫的光芒,死死地锁定了石碑下那个脸色苍白、将小手藏在身后、显得茫然又惊惶的瘦小男孩——陆离。
一个冰冷滑腻、如同毒蛇吐信般的声音,直接在阴影的褶皱中响起,带着深入骨髓的恶意和一丝……扭曲的快意:
“呵……星火……残鳞……新的……薪柴?”
“凌烬……白璃……你们焚尽一切……赌上所有……”
“可曾想过……”
“这永世轮回的棋局……”
“才刚刚开始……”
那两点幽紫的光芒在阴影中闪烁了一下,如同恶意的嘲笑,随即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悄然隐没于更加深沉的黑暗之中。只有最后那句冰冷刻毒的余音,仿佛还粘稠地缠绕在阴影的缝隙里,带着万古的寒意:
“弑天者?不过……是天道……最好的傀儡罢了……呵呵呵……”
镇界山心口星火爆燃,无名碑前陆离血脉觉醒。
时空裂隙无终之海,冰冷死寂吞噬万古。
凌烬残魂于混沌星璇中沉浮,石化诅咒如万载玄冰封冻意识。
一点银蓝光芒如归墟灯塔刺破永恒黑暗。
白璃虚影凝聚,指尖轻触石化魂核:
“凌烬,这一世...换我寻你。”
无名碑下,孩童陆离指尖触碰到冰冷剑痕的瞬间,那股跨越万载、源自镇界山核心的磅礴意念,如同决堤的星河洪流,粗暴而温柔地灌入了他稚嫩的身体与灵魂。
“轰——!!!”
陆离小小的身体猛地挺直,如遭雷殛!乌黑的瞳孔瞬间失去了焦距,被一片急速旋转、炸裂的冰冷星海彻底淹没。那不是视觉的幻觉,而是灵魂被强行拽入了另一个维度——一片由破碎的记忆、凝固的情感、以及寂灭万物的石源意志构成的、浩瀚无垠的冰冷精神宇宙!
血雨!青铜面具!碎裂的银鳞!崩塌的天墟!九幽癫狂的紫眸!贯穿天地的星龙洪流!最终,是永无止境的灰白蔓延,冰冷、沉重、孤寂到令人窒息……万载之前的牺牲与终结,以最原始、最沉重的方式,在他灵魂深处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
“呃……”陆离喉咙里发出幼兽濒死般的呜咽,瘦小的身体筛糠般剧烈颤抖,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破旧的衣衫,小脸惨白如纸。他感觉自己像一只被吹到极限的皮囊,下一秒就要被这冰冷的洪流撑爆、撕裂!意识在无边的痛苦与浩瀚的冰冷中沉沦,向着黑暗的深渊急速坠落。
“铮——!”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湮灭的边缘,一声微弱却无比清晰的琴弦拨动之音,如同黑暗中骤然点亮的一盏孤灯,骤然在他混乱沸腾的识海深处响起!
清冷!孤高!带着穿越万古的疲惫,却又蕴含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磐石般的守护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