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陆离小小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冰冷、坚硬、带着哑琴翁干涸血迹的石痕表面时——
嗡!!!
一股远比哑琴翁触碰时更加强烈、更加清晰、更加……“亲近”的共鸣波动,骤然从石碑内部爆发出来!
这一次,没有无形的威压推开旁人。这股波动似乎只针对陆离一人,带着一种跨越万载光阴的、难以言喻的激动与温柔,瞬间包裹了他小小的身体!
陆离浑身一颤,小小的手仿佛被一股无形的暖流吸住,稳稳地贴在了冰冷的石碑上!
刹那间——
“轰——!!!”
不是声音,而是感知!陆离小小的灵魂仿佛被猛地拽入了一片浩瀚无垠的冰冷星海!星海的中心,不是星辰,而是一点微尘般、却散发着混沌初开般鸿蒙星辉的——不灭星火!那火光微弱,却带着一种令他灵魂颤栗的熟悉感!仿佛……那就是他自己的一部分,遗失了万载,终于寻回!
与此同时,镇界山那沉寂了万载、被厚重灰白星岩层层封禁的千丈山体最深处!
那一点微尘大小、永恒燃烧的——不灭心焰——在陆离指尖触碰到石碑剑痕的同一刹那,毫无征兆地、前所未有地、爆亮了!
如同沉眠的火山骤然苏醒!一股纯粹而磅礴的意念,混合着守护的执念、牺牲的悲怆、以及跨越轮回的深切眷恋,瞬间穿透了万古磐石的阻隔!这股意念没有摧毁山体,而是沿着某种玄奥的轨迹,无视了空间的阻隔,精准无比地轰入了空地之上那座百丈无名巨碑之中!更通过陆离触碰石碑的那只小手,如同决堤的星河,轰然灌入了他小小的身体!
“啊——!”陆离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小小的身体猛地挺直!乌黑的双眸瞬间失去了焦距,瞳孔深处仿佛有亿万星辰在旋转、炸裂!他感觉自己像一只被吹胀的气球,无数陌生而浩瀚的画面、声音、情感强行塞了进来:
血雨腥风中的边陲小镇……青铜面具下冰冷的触感……青州剑阁试炼的喧嚣……东海归墟的咆哮与银龙破碎的鳞光……苗疆蛊池的凶险与巫族圣女的眼泪……昆仑天墟的崩塌与神将的怒吼……幽冥血海的亡魂悲歌与九幽的疯狂冷笑……不周山天柱崩毁时饕餮的吞噬……星陨平原上白璃化箭的诀别……最终,定格在以身化道、身化石峰、唯余心口一点星火映照万古长夜的永恒孤寂!
冰冷!沉重!绝望!牺牲!守护!眷恋!……万载的孤独与等待!
这些庞大到足以瞬间撑爆一个成年修士识海的信息洪流,此刻却以一种奇异的、被极度“稀释”和“保护”的方式,涌入陆离稚嫩的灵魂。它们并未形成清晰的记忆,更像是一场光怪陆离、沉重窒息的噩梦,烙印下最本源的印记和难以磨灭的情绪底色。
陆离小小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脸色煞白,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破旧衣衫。他感觉自己快要被这冰冷的洪流冻僵、碾碎!就在这意识即将沉沦的边缘——
“铮——!”
一声微弱却无比清晰的琴弦拨动之音,如同黑暗中点亮的一盏孤灯,骤然在他混乱的识海中响起!
这琴音,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来自他灵魂深处,来自那涌入的意念洪流的最核心!它清冷、孤高、带着穿越万古的疲惫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温柔守护之意。琴音化作一道无形的屏障,温柔而坚定地将那足以撕裂他灵魂的冰冷洪流稍稍隔开,如同母亲的手,护住了襁褓中的婴儿。
紧接着,一道微弱却温暖无比的银蓝色光芒,在陆离被冰冷洪流淹没的识海中悄然亮起。那光芒如同月华,清冷而柔和,带着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令人心安的气息。光芒中,一个模糊却无比温柔的女子身影若隐若现,银发如瀑,眸若深海,她似乎想要伸手触碰陆离,却又在即将触及时化作点点消散的银蓝光屑,只留下一声跨越时空的、充满无尽眷恋与不舍的叹息,如同微风拂过心湖:
“活下去……”
这叹息,这银蓝的光,如同冰天雪地中唯一的暖源,瞬间驱散了陆离灵魂中的部分寒意,稳住了他濒临崩溃的意识。那冰冷的石源意志洪流,在这道银蓝光芒的调和下,似乎也变得不再那么狂暴和充满毁灭性,反而带着一种沉重的、托付般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