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顺带着笑意迎出。
“两位姑爷,老爷、夫人有请。”
“多谢德叔。”
许或与余书恒拱手,德顺好歹是未来岳丈身边之人,二人自会给两分体面。
二人进了内院,先给林定山与张慧娘拜了年。
张慧娘与林定山一人给了二人一个荷包。
林岁安、林岁喜、林岁康三人连带着许或与余书恒都一同往余家去。
雪小了些,只稀稀拉拉下着,街上穿着新衣玩雪的孩子极多。
到了余家,他们作为晚辈给长辈拜年、赠礼。
然后长辈回赠荷包。
许或给余书恒写了推荐的信,叫他年后便去拜见高夫子。
余家拜完年,林岁喜与林岁康一同归家,许或则陪着林岁安去平宁侯府以及春鸢、红藤家拜年。
几家都走遍后,许或才送林岁安归家。
两人同乘一辆马车。
“白姨可说何时归京?”林岁安问。
白姨与万老板的儿子年前成婚,白姨与其夫君早早便回去操办婚事,归期未定。
“具体时日暂且不知,咱们大婚时,姨母总要回来。”
许或极其自然的将林岁安的手握在自己手中。
林岁安手指微微蜷缩,终究是安然地放在了他手中。
只是先前还算规矩,只单单将她的手包在手中。只一会儿,便感觉带着薄茧的指腹在她手心与手腕处划过,带着一丝细微的痒意。
“我有一事要与你说。”林岁安想将自己的手抽回来。
“别动。”
许或将她手拉住,从怀中摸出一枚水头极好的淡紫色玉镯套在她腕上。
“新禧永安。”
许或生得俊美,与林岁安在一起时,身上的疏离冷漠之气尽去。他唇角微扬,眉间带着一丝温柔笑意,简单的新春祝福语从他口中说出,却听得林岁安心中微暖。
恒国除了皇家御用的金色与黄色,便数紫色最贵。
因此,林岁安赠老夫人的紫珍珠头面儿不仅仅是价值几何,更是与老夫人身份相配。
珍珠紫色为贵,玉自然也是紫色最佳。
好东西,都极为难得。
许或的心意十分直白,总是挑他力所能及中最好的给她。
如此费心费力费财,她怎能无动于衷。
只是如此,便显得自己对他好似不太上心。
“我......没有给你备新春贺礼......”林岁安轻声道。
许或目光微顿,在林岁安未看到的地方,刚刚还微扬的唇角落了下来,眸色也沉了几分。
他并不是要她的贺礼,他只想要她心中也能时时想着他。
年节时,哪有未婚夫妇不相互赠礼以表心意的?
林岁安并未察觉他的情绪变化,她在自己身上摸了摸。
她身上都是女子穿戴的首饰,赠与许或当做信物还可,但作为礼,多少有些敷衍。
最终,她摘下腰间系着的荷包,把里面的碎银倒出,将荷包放在许或手中。
“虽不贵重,但是我自己绣的,便当做给你的新春贺礼可好。”
莹白的锦缎上绣着一株浅绿色的兰草,隐约还能瞧见与荷包几乎同色的银线所绣的蝴蝶在光线下泛着微微银光,似穿梭在兰草之间。
许或将荷包拿在手中赏玩儿片刻,顺手便系在自己腰间,与他今日宝蓝的衣裳也很是相配。
他心情瞬间舒畅起来,唇边又扬起一抹笑。
“于或来说,这便是最贵重的贺礼。”
他抚上荷包上缀着的玉珠与流苏,想着不知何时才能穿上岁安亲手做的衣裳。
随即,又将此想法压了下去。
罢了,刺绣伤眼。
她能偶尔给自己做些荷包帕子腰带汗巾等贴身之物便好。
“刚刚你要与我说什么?”许或问。
“我计划初六与荣威镖局前往福州,如今我的作坊逐渐扩大,所产之货供了京都、曹州、徐州仍绰绰有余,便想再去福州瞧瞧。此行往返,约莫要一月有余。”
林岁安看着许或。
她俩婚期在即,她却还要出远门,多少有些不合适。
可她总有种迫不及待之感,此行若不去,好似就会后悔般。
“我们三月初八便要成婚,你此行归来,最早便是二月。岁安,我不是不同意你出远门做自己喜爱之事,但此时出远门,是否有些不妥?”
她连他们的婚事都未放在心上!
他们是圣旨赐婚,所有事宜皆有礼部操办,提前十日,礼部便会去林家与林家诸人细说大婚流程。她还要试御赐的婚服,不合适的,还得交由裁造院修改。此后,大件的嫁妆便要陆续送往真园。
若她稍有耽搁,甚至连婚期都要误了去。
“我一定准时归来。”林岁安反握住他的手,指节因为用力有些发白。
林岁安凝视着他,瞧见他眸子愈发黑沉,握着他手的手猝然松开。
“我不是言而无信之人,也知晓轻重缓急。到时,即便是生意不做,我也会即刻赶回来与你成婚。”
话虽如此,她脸色却也冷了下来。
自许或表明心意来,两人头一次发生这样的争执。
许或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心,心中升起一股怅然若失之感。
自己费尽心思,好不容易将她的心捂热了几分,她与自己也更亲热了些。且,自己也知晓她的脾性。
此前他不是已经想好,她想去哪儿,他保驾护航便是。自己愈发喜爱的,不就是她在做自己喜爱之事时的肆意张扬么?
许或收敛了自己的思绪,眉头微微皱起,眼中带上了几分不舍。
他复又将她的手放在手心。
“你去吧,早些归来,莫要误了婚期就是。”
他声音轻缓,林岁安刚升起来的脾气瞬间歇了下去。
她倒是很吃许或伏低做小,温情缱绻这套。
此事本就是她办得不妥,语气便柔和了许多。
“梦姐姐与姐夫在福州,且就在福州府城,我提前给她们去信,有梦姐姐在福州做我的靠山,定然事事顺遂。很快,我就会归京。”
“又要一月有余见不到你......”许或轻叹一声。
林岁安心中愈发愧疚了两分。
车厢狭小,两人坐得极近,中间只隔了一圈距离。
“岁安。”许或声音低沉。
他靠近了几分,两人腿贴着腿,肩挨着肩。
手上稍一用力,林岁安便往他那边倒去。
他另一只手顺势扶上她的腰。
两人靠得极近,气息交融。
林岁安似是知晓他要做什么,心中挣扎了一番,终是没有将他推开。
罢了,都要成婚了。
瞧他那委屈的模样,自己在婚期将近时出远门,确实会叫人觉得对他不甚在意,算是叫他在旁人跟前丢了颜面。
今日,便当是补偿她吧。
林岁安长睫轻颤,近看,许或依旧十分俊美。
她心念一动,飞快在他唇角落下一吻,在许或愣神之际,又火速退开。
“姑娘,到家了。”兜儿的声音适时在马车外响起。
林岁安面颊微红,等不及车夫搬来马凳,招呼也不打,逃也似地跳下了马车。
“快走。”
兜儿见许或也在马车内,正想行礼,便被自家姑娘拉了个踉跄。
她也不知姑娘有何重要之事,但她是姑娘的丫鬟,哪还顾得上未来姑爷,追在林岁安身后便进了家门。
“姑爷,已经到了。”车夫放好马凳,见许或许久未下马车,便躬身提醒。
“知晓了。”许或声音中听不出任何情绪,缓步下了马车。
只是耳尖的微红还未散去,负在背后的手死死捏成拳,才将自己翻涌的心绪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