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纱帘漫进客厅时,赖诗瑶刚揉着眼睛从卧室出来,就闻见厨房飘来的甜香。
“醒了?”郝逸辰系着她去年送的猫咪围裙探出头,额发沾着点水蒸气,“温了山药百合粥,还有你爱吃的鲜虾烧卖。”他转身揭开保温桶,白雾腾起时,翡翠色的烧麦皮裹着半透明的虾身,在青瓷盘里码成小塔。
赖诗瑶忽然想起昨晚自己翻来覆去睡不着,把郝逸辰的睡衣都蹭皱了。
他当时只是轻拍她后背,低低说“睡吧,我守着”,原来根本没真睡。
“谢谢小辰。”她伸手去端碗,指尖却先碰到他指节上的创可贴——是切虾时划的?
郝逸辰像是怕她追问,迅速把粥推到她面前:“快吃,宇轩说周老先生上午精神最好。”
正说着,郝宇轩从书房出来,手里捏着个牛皮纸袋。
他今天没穿西装,浅灰针织衫衬得肩线更宽,见她看过来,便把袋子放在桌上:“养老院的地址、周老先生的病历,还有当年积善冢的旧报纸复印件。”
赖诗瑶翻开报纸,泛黄的铅字刺得眼睛发酸。
1998年冬夜,青阳县木塔下发现弃婴的新闻旁,有张模糊的照片——裹着红布的襁褓,一角绣着牡丹。
“瑶瑶?”郝宇轩的指节在她手背轻叩,“粥要凉了。”
她这才惊觉自己捏着勺子,半天没动。
粥的热气扑在脸上,烫得眼眶发涩。
郝逸辰悄悄把烧卖推近些,郝宇轩则抽了张纸巾,轻轻按在她眼角。
去养老院的路上,车载香氛是郝逸辰爱用的橙花味。
赖诗瑶望着窗外飞掠的法桐,手指无意识绞着安全带。
副驾的郝宇轩突然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像块暖玉:“害怕就抓我,疼了也抓我。”
后座的郝逸辰探身,把温热的姜茶塞进她另一只手:“我手机开着直播呢,要是周老头凶你——”他眨眨眼,“粉丝能把养老院门槛踏平。”
赖诗瑶被逗笑,可笑着笑着,又想起老匠人说的“阴年阴月阴时生”。
如果那个弃婴真的是她,养母临终前攥着她的手说“瑶瑶要幸福”时,是不是也藏着这样的秘密?
养老院是白墙灰瓦的二层小楼,消毒水味混着桂花香飘过来。
周老先生坐在客厅藤椅上,背佝偻得像张弓,见他们进来,浑浊的眼睛突然亮了:“是来问积善冢的?”
赖诗瑶赶紧蹲在他膝前:“爷爷,我有个银锁片,和木塔里找到的襁褓扣纹路一样……”她摘下银锁递过去,手指因为紧张微微发颤。
周老先生的枯指抚过锁片,忽然剧烈咳嗽起来。
郝宇轩立刻上前轻拍他后背,郝逸辰则跑去倒温水。
可等两人回来时,赖诗瑶已经跟着周老先生进了里屋——老人说“有些东西在卧室”。
“这丫头,眼里只有真相。”郝逸辰望着紧闭的房门,手指无意识抠着沙发缝。
他昨晚特意早起做早餐,就想让她别那么紧张,可现在她连他递的温水都没接。
郝宇轩没说话,目光落在茶几上摊开的报纸上。
照片里的红布襁褓,和赖诗瑶小时候的照片重叠——她总说养母给她拍的百天照是“红布裹团子”,原来那红布,可能根本不是养母买的。
里屋传来翻动纸箱的声音。
郝逸辰摸出手机,屏幕上是粉丝群99+的消息,可他没心思看。
他想起昨天在木塔下,赖诗瑶攥着郝宇轩的手腕时,自己的手悬在半空,最后只能轻轻碰她手背。
“小辰?”郝宇轩突然开口,声音低得像叹息,“你说她会不会……觉得我们只是陪衬?”
郝逸辰一怔。
他从不是藏得住情绪的人,此刻眼眶立刻热了:“她昨晚翻来覆去,我数了她翻身二十八次。可刚才她看周爷爷的眼神,比看我们还专注。”
门“吱呀”一声开了。
赖诗瑶举着本旧相册冲出来,发梢沾着灰尘:“你们看!这是1998年冬夜的值班记录,弃婴的包裹里有——”她的话突然卡住,因为郝宇轩别过了头,郝逸辰正低头用指节蹭鼻尖。
“怎么了?”她蹲在两人中间,先捧住郝宇轩的脸,又去捏郝逸辰的耳垂,“是不是我刚才太急了?”
郝逸辰吸了吸鼻子:“你刚才跑进去的时候,都没回头看我们。”
“我错了。”赖诗瑶额头抵着郝宇轩的肩,又歪头亲了亲郝逸辰发红的眼尾,“我太想知道答案,可你们才是我的答案啊。”她握住两人的手,放在自己心口,“这里跳得多快,你们感觉不到吗?”
郝宇轩的喉结动了动,反手扣住她的后颈:“下不为例。”
郝逸辰却笑了,伸手揉乱她的头发:“下不为例的话——”他突然凑近,在她唇上啄了一下,“要罚你今晚给我们做宵夜。”
夕阳把三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回公寓的路上,赖诗瑶窝在郝逸辰怀里,郝宇轩开车时还不时从后视镜看她。
暖黄的路灯亮起时,她忽然觉得,就算真相是把刀,只要这两个男人在左右,她就能攥住刀把,而不是让刀刃伤到自己。
公寓里的空调开得很暖。
郝宇轩去煮宵夜时,郝逸辰抱着靠垫坐在地毯上,拍了拍身边:“过来。”赖诗瑶刚坐下,就被他拉进怀里,下巴搁在她发顶:“今天吓到了吧?”
“有一点。”她反手环住他的腰,“但更多是……”
“是安心?”郝宇轩端着酒酿圆子进来,在她另一侧坐下,“我和小辰在,你就安心。”
暖香在屋里流淌。
郝逸辰的手指蹭着她耳后,郝宇轩的膝盖贴着她的,三个人的体温渐渐融成一片。
赖诗瑶能听见他们的心跳,一下,两下,和自己的叠在一起,像首没词的歌。
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
她摸出手机,屏幕上是修复团队的消息:“木塔三层梁架出现异常裂痕,需立即勘查。”
“要去吗?”郝逸辰的手指顿在她发间。
郝宇轩把圆子推到她面前:“吃完再走,我让司机备车。”
赖诗瑶咬着圆子,甜汤烫得舌尖发疼。
她望着对面两个男人,一个在给她擦嘴角的糖渍,一个在帮她收拾工具箱,忽然就红了眼:“等修完木塔……”她吸了吸鼻子,“我要和你们去海岛,每天看日出,谁都不许工作。”
郝逸辰笑出泪:“拉钩。”
郝宇轩握住她的手:“我等。”
深夜的风卷起落叶,打在公寓窗上。
赖诗瑶背着工具箱站在玄关,回头看那两个倚在沙发上的身影——郝逸辰抱着她的靠垫,郝宇轩捏着她的银锁片,在暖光里睡得正香。
木塔的裂痕里,究竟藏着什么?
她摸出手机,修复群又弹出新消息。
可此刻她忽然不那么怕了,因为她知道,等她踩着晨露回来时,这两个男人会煮好热粥,把她冻红的手捂进怀里。
就像木塔的梁木,永远托着她的全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