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瑾王与骆玖语笑作一团、难以自抑之时,忽听一侧传来一声厉喝。
“何人在此?”
紧接着,那两名护院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
瑾王与骆玖语这才惊觉,方才笑得忘乎所以,竟将护院引了过来。
两人四目相对,正绞尽脑汁想着找个借口搪塞过去,那两个护院却突然像没瞧见他们似的,自顾自地交谈起来。
“老王,你莫不是耳朵出了毛病?这儿哪有什么人?”
“是嘞,老张,我近来老是听到些不该听的声响。”
“那咱还是回去吧,省得那小子趁机溜了。”
说罢,两人竟堂而皇之地转身,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待那二人身影渐远,瑾王与骆玖语四目相对,旋即笑作一团。
“噗——”
“桑儿身形果真娇小,瞧那家丁护院,竟都未瞧见你。”
“那是殿下武艺超凡,隐身之术登封造极,旁人自是难窥真容。”
二人互相调侃了片刻,骆玖语才从怀中掏出一油纸包。
“这是何物?”
如今这瑾王,对骆玖语随身所携之物,皆充满了好奇。
骆玖语刚欲作答,心中忽生一计。
“这是能让你瞧见美人的宝贝?”
“美人不就是你么,还能有何人?”
“……”
骆玖语本欲回怼两句,但见到瑾王一脸认真,她的心底竟多了几分自得。
“嗯,殿下如今多瞧瞧我,倒也不错。”
毕竟......
“……”
瑾王本想问其何意,骆玖语却已身形一闪,从一扇窗户跃进了祠堂。
祠堂供桌上,每日皆会摆上新鲜贡品,此刻却空空如也。
骆玖语躲在供桌后,打量着躺在地上鼾声如雷的骆嘉伟。
果不其然,他嘴角还残留着未擦净的油渍。
骆玖语拿出油纸包,狡黠一笑,将里面的猪肉、鸭肉与鱼肉,依次放于供盘之中。
这些吃食尚带热气,香气扑鼻。
便是瑾王这等平日里对美食甚是清冷之人,此刻竟也觉得腹中饥饿,食欲大增。
供品刚一摆上桌,地上的骆嘉伟便有了动静。
果然,吃货之名,实至名归,这浓郁的香味,足以将他唤醒。
眼见他即将转醒,骆玖语赶忙拽着瑾王,从窗户翻了出去。
之后,她又从窗缝处窥视。
只见骆嘉伟揉了揉眼睛,目光第一时间便落在了供桌上热气腾腾的肉上。
他本就食量惊人,今日腹中饥饿,早已偷吃了供桌上的贡品,可那点吃食,哪够他塞牙缝。
此刻再见美食当前,骆嘉伟哪还顾得上其他,直奔供桌而去,三两下便将那些肉吃了个精光。
骆玖语瞧着所有食物皆进了骆嘉伟的肚子,这才放下心来。
“如今回去?”瑾王轻声问道。
“还有一事要办。”
行至祠堂正门口,那两个护院见骆玖语和瑾王又过来,赶忙转过身去,好似根本未曾瞧见他们。
骆玖语苦笑一声,只得改变策略,也佯装未瞧见那二人,对瑾王轻声说道。
“殿下,我听说我爹爹今日与三叔把酒言欢,心情大好,想来如今已无气可撒。你说这祠堂里的人,是不是也该无人再管了?”
“嗯,而且今日我向你提亲,骆伯父想必更为欢喜,怕是早已忘了祠堂里还有被罚之人。”
骆玖语闻听此言,俏脸一红,白了瑾王一眼。
这人可真是,何时都不忘显摆这婚事。
还说父亲高兴?!哼,父亲若听闻,怕是要追他三条街。
不过,这两位护院倒是听明白了话中之意。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也跟着演起戏来。
“老王,这天儿也黑了,咱差不多就回吧?”
“嗯,回去早些歇着,说不定梦里也能娶个媳妇呢。”
朗声说了几句,两人便大笑着离开了。
骆玖语心中暗忖,这两人的笑定不是在笑那祠堂里的“肥猪”。
她正欲教训瑾王两句,便听到里面传来动静,连忙带着他躲到一旁的树后。
果然,骆嘉伟听闻两个护院已走,一刻便也待不住,立马跑出,朝着梅香居奔去。
“如今还需咱们跟过去吗?”
见骆嘉伟走远,瑾王才转身轻声问道。
“不必,咱们走吧。”
直至此刻,骆玖语才褪去了之前的机敏和警惕,变回了原本的模样。
她似是一只温顺的小猫咪,缓缓朝主院走去。
瑾王不再言语,只静静随在骆玖语身后。
他望着眼前那娇小的身影,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儿时与她在这府邸中的点点滴滴。
不知忆起了何事,平日里总是神色肃穆的瑾王,竟咧嘴轻笑起来。
原本寻常的路,也因这一抹笑意,添了几分暖意。
通往主院的路途,需经过梅香居。
远远地,骆玖语便听见蒋氏那尖锐的叫嚷声。
“快!快把我给少爷炖的羊腿端上来,还有那灵芝鹿茸炖乳鸽,再去炖个人参乌鸡,定要用那根五百年的人参,若是没有,就给我去库房取来。你们这些没眼力见儿的贱蹄子,要是照顾不好少爷,小心我把你们拉去喂狗!哎呦,我的伟儿哟,你可是遭了大罪咯!”
蒋氏一边骂着那些下人,一边哭天抢地,当真是将这儿子宠到了骨子里。
骆玖语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眸中寒光乍现。
她远远望着那被黑暗吞噬的院落,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幽幽道。
“好好补补吧,不然日后,可就没这机会补了。”
言罢,她头也不回,径直朝着兰曦汀走去。
瑾王跟在身后,望着她的背影,心中满是疼惜。
踏入兰曦汀,来到卧房之中,骆玖语方觉得如梦初醒。
她刚欲抬手关门,目光一转,这才瞧见瑾王竟还站在那儿。
“殿下,您……怎的还没走?”
“我......该去何处?”
此时骆玖语才恍然惊觉,自己竟一直未曾与他道别。
她卸下防备与冷厉之态,唇角上扬,绽出一抹甜美的笑容。
“是我犯糊涂了,今日满脑子都是旁的事,怠慢了殿下。那您此刻,也该回去了吧?”
这小丫头,动不动就下逐客令,瑾王心中不免有些郁闷。
他全然不顾骆玖语的反应,径直迈步走进屋内,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轻抿一口,细细品味。
“嗯,这茶的滋味,比叔祖父那里的要好喝多了。”
叔祖父的茶?
骆玖语微微蹙眉,思索片刻,这才明白他所指,是那次在山间竹林小筑之时。
“殿下莫要胡言,那可是上好的金瓜贡茶。虽说我这茶也不差,可如今已凉了,早没了茶的韵味。”
说着,骆玖语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浅尝一口。
这茶是下午泡的,此刻已然温凉。
“我所说的,并非茶温,而是喝茶之人,以及喝茶之人的身份。”
这人,又来这套!
骆玖语刚要转身怼他几句,却见瑾王已然站起身来,饶有兴致地细细打量着她的卧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