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着半块玉佩站在朱雀街的酒肆里,铜壶里的黄酒烧得滚开,烫得掌心发疼。
曾瑶站在我身后半步,刀鞘在青砖地上磕出细碎的响——这是她紧张时的习惯,像只炸毛的猫,偏要把利爪藏在鞘里。
\"赵三那混球昨儿在西市赌坊输光了裤衩,\"酒保擦着酒坛,目光在我腰间的玉牌上多停了半刻,\"您要找的黑市消息...得加钱。\"
我摸出枚金铢拍在案上。
酒保的瞳孔缩了缩,手指刚要碰,曾瑶的刀尖已经抵住他后颈:\"说清楚,赵三在哪儿。\"
\"后巷!
后巷的破瓦窑!\"酒保的汗珠子砸在金铢上,\"他欠了黑市的债,这两天躲着不敢见人!\"
破瓦窑的霉味裹着湿泥涌进鼻腔时,我看见赵三正蹲在墙根啃冷馍。
他抬头的瞬间,我用了洞察眼——视网膜上炸开一片猩红,他脑子里全是\"跑\"和\"不能说\"的念头。
\"别跑。\"我踢飞他脚边的破碗,\"你欠黑市的三千贯,我替你还。\"
赵三的喉结动了动:\"您...您怎么知道?\"
\"因为我知道你娘在城南药铺等钱抓药,你儿子在私塾被先生打手心,就因为交不起束修。\"我蹲下来,\"说,黑市老大藏在哪儿?\"
他的念头突然清晰起来:\"废弃矿场...北邙山那个,十年前塌过的。\"
曾瑶的刀\"唰\"地出鞘,刀光映得赵三脸色惨白。
我按住她的手腕:\"谢了。\"转身时抛给他钱袋,里面的铜钱撞出脆响——足够他娘抓十副药,儿子读三年书。
\"公子,\"曾瑶压低声音,\"这赵三的话可信?\"
\"他怕黑市怕得要命,但更怕老娘断药,儿子辍学。\"我摸了摸怀里的玉佩,\"再说...皇室的线人今早也传了消息,矿场附近这两天多了二十车生石灰——黑市要埋人,或者...藏东西。\"
北邙山的风卷着铁锈味扑过来时,残阳正把矿场的断墙染成血红色。
曾瑶扯了扯我衣角,指向山坳里的草垛——三个戴斗笠的人正往草垛里塞短刀,刀鞘上的青纹我认得,是黑市\"青蚨堂\"的标记。
\"戒备比想象中严。\"她解下外袍系在腰间,露出缠在臂上的软剑,\"我去引开左边的岗哨?\"
\"等等。\"我闭了闭眼,再睁开时视野里浮起淡金色的文字——这是洞察眼的副作用开始了,记忆像漏沙般流逝,但此刻顾不上。
矿场深处的地底下,有块区域泛着暗红的光,像团烧不透的火。\"地底下有地道,入口可能在选矿台的碎矿石堆里。\"
话音未落,右边的草窠里传来窸窣声。
曾瑶的软剑已经刺了过去,剑刃挑开草叶,露出个十五六岁的小乞儿,怀里还揣着半块发霉的炊饼。
\"别杀我!\"小乞儿哭嚎着缩成团,\"我就想捡点废铁换馒头!\"
我蹲下来,用洞察眼扫过他——念头里全是\"饿\"和\"怕\",没有其他。
刚要说话,曾瑶突然拽着我往旁边扑。
一支淬毒的弩箭擦着我耳际钉进土墙,箭头泛着幽蓝的光。
\"有埋伏!\"她把我护在身后,软剑划出银弧,挡开第二支弩箭。
矿场四面八方的断墙后冒出人影,至少二十个,手里的刀都裹着黑布,连脸都蒙着黑巾。
\"青蚨堂的死士。\"我抹了把额头的冷汗,\"黑市老大早料到我们会来。\"
曾瑶的软剑绞住一把朴刀,反手刺进对方心口:\"公子,往选矿台跑!\"
我抄起块碎石砸向左边的杀手,趁他闪避时拽着曾瑶往选矿台狂奔。
断墙后的弩箭密得像雨,有支擦过我的左臂,血珠溅在曾瑶的发间。
她反手甩出三枚柳叶镖,三个杀手的喉咙同时冒出血沫。
\"左边三个用长棍,下盘虚!\"我喊,洞察眼让我看清他们的攻击轨迹,\"右边两个使短刀,专捅肋下!\"
曾瑶旋身避开长棍,软剑从棍隙里钻进去,挑断杀手的手筋:\"公子,选矿台到了!\"
碎石堆在我们脚下发出脆响,我踹开最上面的几块,露出下面青石板上的月牙印记——和矿洞深处那具骸骨颈间的玉佩纹路一模一样。
曾瑶的剑尖抵住青石板缝隙,用力一撬,石板下传来机关转动的闷响。
\"下去!\"她推了我一把,自己反手砍翻追上来的杀手。
我刚跳进地道,就听见上面传来重物坠落的声音——她用碎石堆封了入口,把所有杀手都拦在外面。
地道里的霉味比矿场更浓,我摸出火折子点燃,岩壁上的刻痕让我倒吸冷气:是昭王府的族徽,和曾瑶那半块玉佩上的纹路分毫不差。
深处传来滴水声,混着若有若无的脚步声。
我顺着刻痕往前挪,转过一个弯道时,火折子突然被风扑灭。
黑暗里有温热的呼吸喷在后颈,带着铁锈味:\"陆公子,来晚了。\"
是黑市老大的声音。
我刚要转身,后颈一痛,意识开始模糊。
最后看见的是地道尽头的石门,门缝里漏出一线光,照在墙上的画像上——那是个穿宫装的女子,怀里抱着个襁褓,襁褓上的绣纹,和曾瑶的玉佩一模一样。
当月亮爬上屋檐时,又会有什么在等我们?
此刻我跌坐在地,听着石门后传来锁链拖拽的声响,曾瑶的软剑尖突然从背后的地道口刺进来,划开一道血线。
\"公子!\"她的声音带着后怕,\"里面有...\"
石门\"吱呀\"一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