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傍晚,太阳的金辉斜斜地洒在堆积如山的原木上。
钱向东拿着他那宝贝皮尺,在一根格外粗壮的原木上拉直了量,嘴里念念有词:“……九十七、九十八、九十九……”他猛地一拉皮尺尽头,扯着嗓子吼道:“一百!整!他娘的,齐活儿了!”
听到钱向东这句话,大家伙都愣住了……
啥?
齐了?
两百方木材,终于砍齐了?
安静了几分钟后。
“哗!”
窝棚里外瞬间炸开了锅!
“够数了!两百方!齐了!”
“老天爷!真砍够了!”
“能回家了!能回家了!”
“天啊!老子终于把活儿干完了!”
“回家回家,我想老婆孩子热炕头了!”
武奇把斧头往雪地里一插,一屁股坐在地上,咧着嘴傻笑,笑着笑着眼圈就红了。
邓通和张长弓互相捶打着肩膀,嗷嗷直叫。
栓子拄着棍,激动地原地蹦了两下,扯到伤腿疼得龇牙咧嘴也不觉得疼了。
陈其靠着木堆,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要把这十几天的疲惫全都吐出来。
“都别嚎了!”钱向东吼了一嗓子,压住众人的喧闹,但自己脸上的褶子也笑开了花,“赶紧的!把最后几根料子归方!爬犁再检查一遍!绳子捆结实!明儿天不亮就下山!给老子把这两百方木头,一根不少地送到公社大门口!”
“放心吧钱叔!”
“保证妥妥的!”
“交了这木头,我们就解放了!”
“对!解放了!”
众人应和着,疲惫的身体仿佛又涌出了新的力气,手脚麻利地干着收尾的活计。
第二天,太阳挂在天边,山道上就响起了沉闷的拖拽声和吆喝声。
十几架爬犁,每架都满载着削好皮的原木,在雪地上压出深深的辙印。
钱向东打头,甩着鞭子,声音洪亮:“加把劲!下山吃热乎饭!”
陈兴平在队伍中间,帮着武奇和邓通推一架特别重的爬犁。
栓子坐在其中一架爬犁上,怀里抱着大家的工具。
队伍沉默而坚定地移动着,目标直指山下公社。
公社大门口。
黄振国裹着军大衣,抄着手,正跟会计老刘抱怨:“这都啥时候了?钱向东那老小子不会真喂了狼吧?两百方木头,吹牛不上税……”
话音未落,远处就传来了沉重的拖拽声和嘈杂的人声。
黄振国踮脚一看,只见一支长长的爬犁队伍,像条疲惫但倔强的黑龙,正缓缓地、坚定地朝着公社大门移动过来。
爬犁上,是码放整齐,泛着淡黄光泽的原木!
领头的,正是胡子拉碴、眼珠子熬得通红的钱向东!
黄振国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下巴差点掉下来。
“老……老钱?!”
钱向东几步冲到公社门口,鞭子往地上一扔,指着后面望不到头的爬犁队,嗓子因为激动和劳累嘶哑得厉害,却吼得震天响:“黄主任!点卯!犀牛村伐木队!两百方一等红松!一根不少!给老子……给公社,拉回来了!”
整个公社大院都被惊动了。
人们纷纷跑出来看。
爬犁一架接一架地卸在公社大院空地上,粗壮的原木滚落下来,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黄振国和会计老刘,带着几个壮劳力,拿着皮尺和账本,几乎是扑了上去,一根根地量,一个个地数。
“一、二、三……九十八、九十九、两百!老天爷!真他娘的是两百方!”黄振国点完最后一根,声音都变了调,脸上是难以置信的狂喜,他猛地转身,一巴掌重重拍在钱向东肩膀上,“老钱!钱大炮!你他娘的是这个!”他竖起了大拇指。
钱向东被他拍得一个趔趄,脸上却笑开了花,露出满口黄牙:“少废话!工分!粮票!布票!还有答应给伤号的红糖!猪板油!一样都不能少!”
“少不了!绝对少不了!”黄振国激动得直搓手,“按最高的算!都按最高的算!你们给公社立了大功了!老刘!快!开条子!最高规格的奖励!还有,食堂!中午炖肉!大锅炖肉!管饱!”
武奇,邓通几人累得瘫坐在爬犁架子上,听到“炖肉管饱”,都嘿嘿地笑起来。栓子也咧着嘴,觉得腿都没那么疼了。
就在这时,黄振国凑到陈兴平身边,压低了声音,脸上带着一种混杂着兴奋和神秘的表情:“兴平!听说……你们在北坡,还撞见点别的‘东西’了?”他眼睛瞟了瞟北山的方向。
陈兴平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淡淡地说:“黄主任,林子大了,啥稀罕玩意儿没有?先紧着把木头的事结了吧。”
他没回答,转身去帮栓子下爬犁。
黄振国碰了个软钉子,看着陈兴平沉稳的背影,又看看那堆积如山的原木,咂了咂嘴,没再追问,转头又去指挥人卸木头了。
但是这家伙听人说,钱向东在山里发现了“黑油”!
黄振国想着,要是他能把“黑油”的地方上报就好了!
如果真的发现了大型油田,那发财受表扬的可就是他黄振国了!
有了这个想法后。
黄振国打算想办法把“黑油”的具体位置整到手!
这样,他就能发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