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追?
更不可能,狍子在山林里灵巧得很。
“用陷阱!”陈兴平果断道,“看它们啃食的那片地方,像是有盐碱土或者某种喜好的嫩芽。武奇、陈其,你们俩绕到林子那头,弄出点不大不小的动静,别太近,把它们往油洼和我们这边赶!动作要轻!钱叔,长弓叔,咱们仨赶紧在它们逃窜的必经之路上,找合适地方下套子!用现成的藤条和细钢丝!快!”
“明白!”武奇和陈其立刻猫着腰,借着林木的掩护,悄无声息地向狍群侧后方绕去。
钱向东,陈兴平和张长弓几人则迅速行动起来。
张长弓已经有经验了,对山林和动物的习性了如指掌,他迅速选定了几处狍子受惊后最可能选择的逃窜路径。
狍子通常是坡度较缓、林木相对稀疏、便于奔跑的路线。
陈兴平从背囊里掏出备用的细钢丝和结实的麻绳,钱向东则挥舞着柴刀,砍下坚韧的藤条和合适的弹力树枝。
几人配合默契,动作迅捷无声。
张长弓负责选址和伪装,用枯叶积雪掩盖挖掘的痕迹。
钱向东力气大,负责固定弹力装置和挖浅坑。
陈其手巧,快速地将钢丝或藤索挽成活扣陷阱,巧妙地布置在狍子必经的蹄印上方。
“好了!三个绊蹄索,两个吊套!够用了!”陈其抹了把额头的汗,低声道,眼神里闪烁着老猎手特有的沉着和期待。
几乎就在他们布置好陷阱,刚隐蔽好身形没多久,狍群的方向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
是武奇和陈其故意折断了几根枯枝,并压着嗓子发出了几声模仿野兽的低吼。
正在专心啃食的狍群猛地抬起头,耳朵警觉地转动。
领头的公狍子似乎嗅到了一丝不安的气息,它低低地叫了一声,整个狍群瞬间紧张起来。
它们没有立刻狂奔,而是警惕地朝着声响相反的方向,小步快跑起来,试图拉开安全距离。
“来了!稳住!”钱向东的声音压得极低,像绷紧的弓弦。
狍群越跑越近,已经能清晰地看到它们褐色光滑的皮毛和惊恐的大眼睛。
它们选择的路线,恰好就在张长弓预判的范围内!
领头的公狍子冲在最前,矫健的身影眼看就要越过第一道陷阱区。
就在这时,变故突生!
跑在队伍中间的一只半大狍子,不知是脚下打滑还是被同伴挤了一下,突然偏离了主路线,朝着旁边一个看似平坦、实则被张长弓巧妙布置了最隐蔽吊套的地方窜了过去!
“糟!”张长弓心里咯噔一下,那地方他本以为是次要路线。
说时迟那时快!
只听“嘣”的一声轻响,紧接着是“嗷”一声短促凄厉的惨叫!
一根被压弯的弹性极好的小桦树猛地弹起!
一条隐藏在落叶下的藤索活扣瞬间收紧,精准无比地套住了那只半大狍子的一条后腿!
强大的弹力将它整个后半个身子猛地拽离地面,倒吊了起来!
它惊恐地挣扎嘶叫,另外三条腿在空中乱蹬。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彻底惊散了狍群!
剩下的几只狍子吓得魂飞魄散,没命地四散奔逃。
“别管跑的了!快!”张长弓第一个从隐蔽处跳了出来,直扑那只被吊起的狍子。
陈兴平和陈其也紧随其后。
被倒吊的狍子挣扎得极其猛烈,眼看那藤索就要被挣断或者它的腿就要被勒断!
“按住它!”钱向东扑到近前,用整个身体的重量死死压住狍子剧烈扭动的上半身。
陈兴平眼疾手快,拔出腰间锋利的猎刀,他动作没有丝毫犹豫,手起刀落,精准地刺入狍子的心脏。
剧烈的挣扎瞬间停止,温热的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雪地。
这时,武奇和陈其也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看到地上肥硕的狍子,惊喜万分:“抓住了!真抓住了!兴平!长弓!你们太神了!”
“一颗子弹都没用,就抓住了这么多狍子,太厉害了!”
“成了!”张长弓抹了把溅到脸上的狍子血,看着地上还在微微抽搐的肥硕猎物,眼里是压不住的兴奋,“这分量,够咱们美美吃几顿肉汤了!”
武奇和陈其跑过来,围着狍子直搓手:“乖乖!这么大一只!兴平哥这刀真准!”
钱向东也咧开嘴,刚才发现石油的震惊和狂喜,被眼前实实在在的肉味冲淡了些许。
他踢了踢狍子腿:“赶紧收拾!剥皮放血,把下水埋远点!这油洼子味儿大,别招来别的玩意儿!”
陈兴平点点头,眼神却还扫过那片冒着黑泡的洼地,又望向更深的北坡林子,眉头微蹙:“油的事,先烂肚子里。眼下最要紧的,还是木头!咱耽误不起!”
“对!对!”钱向东立刻回神,嗓门又提了起来,“都听见兴平的话了?油海子又跑不了!可木头交不上,公社能扒了咱们的皮!肉有了,都他娘的把劲儿给我铆足了!天黑前,至少再放倒十棵!走!”
狍子的肉香和油腥味在窝棚里混了一夜。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伐木队就顶着寒气钻进了林子。
有了昨天的肉汤垫底,又加上天气确实暖和了不少,雪壳子踩下去软乎乎的,省了不少力气,大伙儿干活都带着股狠劲。
“嘿!这鬼天气,倒成帮手了!”邓通一斧子下去,松木屑飞溅,“冻得不硬实,好砍多了!”
“少废话!省点力气!”武奇在旁边那棵树上猛抡斧头,嘴里呼哧带喘,“早砍完早下山!老子想媳妇了!”
栓子的腿好多了,虽然还不能使大力气砍树,但剥树皮,归整砍倒的木头一点不含糊。
他坐在倒木上,手里的剥皮弯刀飞快地刮着树皮,动作麻利:“武奇哥,你这棵快倒了!小心点!”
“知道!”武奇应了一声,斧头落点更准更快。
只听“嘎吱”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那棵两人合抱粗的红松开始缓缓倾斜,带着巨大的风声砸向预留的空地,“轰隆”一声,雪沫子溅起老高。
“好!”钱向东在远处量着木头,大声报数,“四十二!邓通,记上!”
张长弓和陈其一组,两人配合默契,你砍我劈,效率极高。
陈兴平则像头不知疲倦的老黄牛,哪里树难砍他就出现在哪里,手里的斧头带着沉闷而有力的破风声,虎口早就震裂了又结痂,也毫不在意。
日头一天天爬高,窝棚前空地削好皮的原木,又像小山一样堆了起来。
砍树的“咔嚓”声,放倒树的“轰隆”声,剥树皮的“沙沙”声,还有汉子们粗重的喘息和偶尔的吆喝,成了这片寂静山林唯一的喧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