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着最近一次复诊时刘医生解读的最终评估——若不是当年初恋受挫,我也不会经历二次创伤,更不会在潜意识里埋下“亲密关系注定被剥夺”的种子……
我深吸一口气,很想说“还好”,话却堵在嘴边…想问问她近况,可她的眼神那么平静,再想到她父母可能已经离婚,终究问不出口,只能沉默以对。
而且,看着那比我记忆中略长的秀发,竟觉得格外合适。
这一刻,我有些恍惚:我明明偏爱短发,这偏好,是不是一直就源自眼前的牟念?
“你过得不好吗?”她再次开口,声音里刚才那份平静不见了,随后声音低了几分:“……我也不太好。”
也许是因为没等到我的回答。
她垂下目光;我又一次感到不知所措。她说的“不太好”,应该不是指和我之间的事吧?这么一想,心里反而更难受了。看过她的日记,我以为她一直在等我,可此刻她的神情和态度,又全然不像。
“小卓子……”她抬起眼,看向我,“陪我走走。”
我松了口气,点点头。
……
陪着她无声地走了好远。她脚步不快,我在她身旁,亦步亦趋。
直到快走到长街尽头,她才低声说出一句让我错愕万分的话:“你知道吗,我有个弟弟。”
我诧异地看向她。虽然不算对她家知根知底,但我清楚她是独生女——母亲是老师,父亲在扫黄大队工作。她有个弟弟?
她停下脚步,抬头静静看着我。或许是因为太阳已经沉下,我隐隐觉得,连她那双明亮的眼眸都黯淡了几分。而她接下来的话,更让我震惊:“我也没想到……那个弟弟比我小,我初二的时候,才知道这事……”
望着她黯然的神色,我脱口而出:“什么弟弟?你……亲弟弟?”
牟念点了点头,又缓缓迈开步子,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着:“嗯,亲弟弟。我爸在外面偷偷和一个女人生的。我妈……唉,我妈伤透了心。我本来不信的……”
晚风拂过,她的发梢微微荡起。我不解,追问:“那弟弟……多大了?”
她脚步再次顿住,轻声回答:“比我小7岁。我上小学时他刚出生,今年……应该12岁了。”
我猛地停住脚步,愣愣地看着她。
她往前走了两步才回过头,迎上我的目光,嘴角牵起一丝自嘲的笑:“可笑吗?我和我妈……一直被蒙在鼓里,他在外面养了个女人,还生了儿子……”
她望着我,语气恢复了平静,却更显沉重:“而且,最后是他自己主动说出来的。他不说,我妈可能永远不知道。他一直借口工作忙……我妈信了,也这样告诉我……我也信了……”
“你……” 我张了张嘴,却找不到安慰她的话。
她故作轻松地笑了笑,问我:“我现在挺好的。你呢?”
我点头,勉强笑道:“还,好……”
见她眼底掠过一丝疑惑,我忙打岔:“怎么搬这边来了?喜欢海?”
她抬头看了看周边,再次垂下目光,扯了扯衣角,语气有些怅然:“我妈她喜欢这里。”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看已经亮起路灯的街道,说:“这确实比咱们老家那边干净,绿化也比咱们老家那边好很多。”
牟念神色复杂,声音很轻:“我小时候来过这边,记忆中这边街上有许多榕树,会结好多粉色绒绒的,像扇子一样的小花,我还捡过,现在已经看不到了…其实,我妈也不喜欢这里,但她只想待在这里,这是她和我爸结婚之前待的地方……”
她说完看向我,脸上露出笑意,询问:“不说这个,你现在在哪上学?”
我抬手揉了揉额头,故作轻松回答:“学习好像不太适合我,我复读两次,…嗯……不太行。”
她嘴角抿了抿,轻声问了句:“怎么会复读两次?”但马上笑着轻声追问:“笨蛋!是不是我不教你英语,你一点不会了?”
这句话让我同样没法接,只能看着她眼里淡淡的失落,微微摇了摇头。
她点头,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嘴上却说着让我失神的话:“之前还说要上一个高中,然后上一个大学的,我后来给你发了那么多信息,你都不回……”
我看着她脸上的笑意,心里一痛,想开口解释,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能再次叹息。
她看我不说话,咬了咬嘴角,看着我轻声说:“没事,能看到你…你能来我就很开心了…这么晚了,你不送我回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