闳稷能容忍。
一是因为杨家还算知难而退。
二便是因为其族中子弟确实有能干人。
捏着要命的把柄总比赶尽杀绝要好。
孙悫忠明白这个道理,杨勋那老狐狸一样能明白。
待人走后,闳稷才招手让周康近身:“让礼部来人,再把容容和褒儿请来。”
周康心神一顿,随即反应过来,脸上也有了些喜意:“陛下如愿,奴婢这就去。”
闳稷如愿,亦是他和应福两个阉人如愿。
对于他们二人来说,谁坐后位都不如成容去坐。
也只有成容去坐,他俩才能越来越好。
人是周康亲自去请的,没有册封,后宫诸事得先交于赵舒兰,成容依旧只能在穆王府。
三方对峙不足一旬,闳稷的动作比成容想象得快。
得了周康的口信,成容便带着褒儿一道进宫。
从王府到宫里路程不远,闳稷的乾元殿离后宫近些,比九极殿宽敞。
成容牵着褒儿进来时闳稷在拿着一幅卷轴看。
“爹爹!”褒儿见到闳稷兴奋极了,成容笑了笑,松开手让她跑去。
“慢些跑。”闳稷看她这样就心慌,连忙去抱这个小炮仗:“真真是学你娘学了个透。”
褒儿嘿嘿嘿地笑,闳稷又看向成容,两人对视许久。
良久,成容收回视线缓缓上前牵他:“九哥没好好用膳吧,下巴尖了些。”
“没你在旁陪我,用膳能管个饱就是。”闳稷盯着成容的眼睛,随后便与她十指相扣将她拉到龙案里侧:“这是凤仪宫的舆图,你瞧着如何?”
舆图上有朱批,闳稷已经改动了一些。
“你爱花,凤仪宫的前庭和后庭都很大,能植些你喜欢的,我定了桃花和紫楹,后庭有个大池子,里头放睡莲和你爱吃的鱼。”闳稷把朱笔递给成容,自个儿则搂着她的腰身缓缓道:“偏殿少了些,咱们日后还有好些孩儿,我想着都在凤仪宫住,不用去西苑。”
舆图既画着有凤仪宫的外庭,也画有里殿的装饰。
宝禾院从前有的亦被添置进去,皇后规制上的东西更是精致华贵。
“这处用来做什么?”成容用笔尖指着后庭的一处角落问道。
很宽敞的角落,还没有朱批。
闳稷看她一眼,眼里闪着笑意:“这处先不与你说,到时你自会知晓。”
成容哼了一声:“这般神秘,到时可真要让我满意才好。”
闳稷掐了掐她腰没说话,成容也不客气,在舆图上勾勾画画了几处:“这里的书案得多添置几个,到时能与你同坐…嗯…庭中再设个秋千,褒儿肯定喜欢。”
闳稷偏头笑着看她絮絮叨叨。
成容又看了半晌,确实加无可加,遂罢了手。
“陛下,礼部的人到了。”周康上前禀。
成容看了眼闳稷,闳稷将褒儿放下朝周康吩咐:“带公主去寿宁宫。”
褒儿看着闳稷啊了一声,随即歪着脑袋想了想,又喜哈哈地拉上周康的手:“周周,去找祖母玩!”
整个宫里,能这么招呼周康的也没几人了。
周康乐呵地带着褒儿退下,而闳稷则拉着成容一同安坐。
礼部的官员们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面面相觑后又都各自按压下心中惊讶跪地叩首。
“平身吧。”闳稷心情颇好:“登基大典的吉日可以定下了,其余该操办的都操办起来。”
几人里打头的那位是礼部尚书,姓褚。
褚尚书沉吟片刻拱手道:“陛下,不知…册封礼亦要预备否?”
“预备。”闳稷知道他想问什么:“除此外,封后礼与登基同日。”
褚尚书:!!!
他是老了吗?他听到了什么?
别说他,包括成容在内的众人都惊到了。
“陛下…微臣愚钝。”褚尚书伏地叩首,这都哪来的规矩?
成容也皱眉,正要开口,闳稷却拉拉她的手示意不必多言。
“从前无先例,那朕便当这个先例,提前告知你们亦是让你们做好准备。”这是闳稷早就打算好的,并不是在跟他们商量。
褚尚书咽了咽口水:“可…可您是九五至尊…御史们,还有…”
“帝后一体,国不可一日无君,自然也不可一日无后,你既知朕是九五至尊,何故因此反驳?”闳稷眼神冷冷看向他,笑了笑:“难不成,朕连开先例的资格都没有?”
褚尚书连忙高呼不敢。
这事是头一回,但是…好像…也不是不行。
“陛下,微臣明白了。”褚尚书又是一叩首。
褚项即比旁人圆滑识趣得多,闳稷这回笑得真心了些,随后又将舆图递给他:“此后,凤仪宫改为坤仪宫,坤仪宫的修整你们礼部、工部还有殿中省要好好办。”
乾元与坤仪,天与地,帝与后,比起方才闳稷说的,改宫殿名只是小事了。
褚项即点点头,立马应下。
待人退下后,乾元殿里才只剩下成容和闳稷二人。
“不要担心。”闳稷伸手替成容揉开皱着的眉头:“这没什么。”
是博弈,亦是他的真心。
成容靠在闳稷胸前蹭蹭:“明日就会传出去,你又要听外头那帮人吵了。”
“不会。”闳稷捉住她的手亲了亲:“容容,杨家如今自身难保,没了杨家冲在前头,其余勋族成不了气候,日后,无人能奈何得了我。”
弘农杨氏是望族,杨勋的侍中位已至从二品,是有极大的实权。
若无准备,一时半会自然是难办,可闳稷不一样。
他从前的打算一直都是照着夺嫡谋反准备的,自然是什么都考虑好了。
闳稷笑得意气风发,眼里的锐气盛意挡都挡不住。
成容抬头看他,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有的。”
闳稷有些疑惑,才一低头,便被成容搂着脖子吻上。
是一个极缠绵不休的吻,成容一反常态被动,这回掌着主导权热情得不像话。
但也只能止步于此,不能再多。
许久后,双唇暂离,成容勾着笑缓缓退开,闳稷耳朵有些红,眼眸则沉沉盯着她,喉咙不自觉吞咽了一下,都在压抑着。
成容笑得张扬肆意,没什么,她只觉得,若能掌握着这样一个男人,感觉应该很爽。
“闳稷。”成容唤他,眼神不加掩饰地逡巡着他的脸,自个儿则在龙椅上跪坐起身。
手指若即若离,慢慢从他额头划下。
眉眼,笔尖,嘴唇,下巴,指触温凉。
闳稷嗯了一声,仰着头直勾勾地盯着她。
“你是个王八蛋。”成容捏着闳稷的下巴轻斥。
闳稷顿住,接着便往后靠了靠,好整以暇看她。
“嗯,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