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艳兰低头看着身上的粉色风衣,衣摆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肢,柔和的色调衬得她小麦肤色更加明显,平日里凌厉的眉眼都被晕染得温柔几分。
她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指尖轻轻抚过领口处精致的蕾丝花边,“偶尔换换风格也不错。”说着,她伸手将散落的长发别到耳后,腕间的细链随着动作轻晃,坠着的小巧吊坠在车内光影下闪烁。
“今天情况特殊,来不及换了。”她侧头看向李睿,眼中流转着狡黠的光,“再说了,大家都习惯了我穿警服的样子,今天,也让某些人看看不一样的我。”
“你不怕被人看出点什么?”李睿笑道。
“我有什么好怕的,又不偷又不抢,谁规定我不能谈恋爱了?”滕艳兰白了他一眼,“倒是你,是不是想打退堂鼓?”
李睿单手扶着方向盘,腾出的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我哪儿敢。”路灯的光透过车窗,在他脸上明明灭灭,眼底却盛满认真,“就是担心你被同事打趣。”
滕艳兰仰起头,脖颈线条优美流畅,粉色风衣衬得她像朵带刺的蔷薇,“求之不得,正好昭告天下——滕艳兰名花有主了。”
礼桥老城区像幅褪色的水墨画扑面而来,青瓦白墙在警灯照耀下忽明忽暗,巷子深处飘来夜宵摊的孜然香气,与即将面对的血腥气息悄然交织。
“喂,老吴,我们到路口了。”滕艳兰拨通了礼桥分局法医中心主任吴岳霖的电话,“这一代都是传统建筑,到底该怎么走啊?”
七弯八拐的巷子如同迷宫,李睿的车子最终在巷口戛然而止。
电话那头传来吴岳霖略带喘息的声音,背景音里混杂着老式砖墙间回荡的风声:“滕队!看见你们车灯了!马上到!”
滕艳兰刚挂断电话,转角处就亮起晃动的手电筒光斑。吴岳霖举着勘查箱疾步走来,橡胶鞋底在青石板上擦出细碎声响:“滕队!”他抬手抹了把额角的汗,警服肩章在月光下微微反光。
“老吴,辛苦。”滕艳兰目光扫过九曲回环的巷道,黛瓦白墙在夜色中影影绰绰,像幅晕染开的水墨画。
吴岳霖顺着她的视线望去,苦笑一声:“您说这地方,百年前就是达官显贵的宅院区,七拐八绕的巷子比迷宫还复杂。刚才带分局同事过来,差点自己都绕不出来。”他晃了晃手里的GpS定位仪,屏幕蓝光在古旧砖墙上投下幽微的冷光。
滕艳兰踩着青石板的脚步顿了顿。斑驳砖墙上“房屋出租”的告示被风吹得哗哗作响。
在吴岳霖的引导下,三人来到了其中一个较小的门脸。门口的巷子被两条平行的警戒带切断,十几个警察挤在警戒带两侧,要求住在附近、需要穿过此巷子的居民绕道走。
吴岳霖的手电筒光束扫过斑驳的砖墙:“巷子太窄,脚印都混在一起了,无法分辨哪些才和犯罪有关。”
他的声音被夜风撕成碎片,远处传来居民不满的抱怨声。
李睿蹲下身子,指尖拂过青石板上暗红的擦痕:“既然门口没有痕迹,不如就把警戒带拉在门口吧,这样影响居民出行。”
“不行。”吴岳霖摇头,光束转向那扇斑驳的木门,“这屋子跟北京的大杂院似的,里面被分割成数个独立的屋子,这一间和隔壁那间是属于一个房东的。”
“这两间,都是租给什么人住?”李睿转头看了看隔壁门口正在接受民警询问的一对中年夫妇。
“卖夜宵的。”他的讲述混着屋檐下铜铃的轻响,“昨天晚上十一点钟,他们在步行街摆摊,一直到早晨六点多才回来。”
李睿的目光停留在隔壁晾晒的油渍围裙上:“死者身份确认了?”
“金丹,二十四岁,独居两年。”吴岳霖翻开笔记本,纸页间夹着一张泛黄的照片——穿校服的女孩笑容灿烂,“性格内向,邻居说她经常上午出门,下午回来,不知道从事什么工作,偶尔有男人进出……”
“男人?”李睿顿了顿,橡胶手套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卖淫女?”
“隔壁张氏夫妇提到过几次,但没看清正脸,每次停留时间都不长。”吴岳霖的指尖敲了敲笔录上的关键词,“但从女孩平时的为人和打扮看,很清纯,不像是卖淫女。”
“滕队,我们正在组织力量,对金丹的谋生手段进行调查。”一名侦查员说。
“重点查她手机里的社交软件,还有银行卡流水。”滕艳兰说道,“进去看看!”
说完,她戴上手套,金属门环在她掌心沁着寒意。
屋内冷气扑面而来,空调外机在墙角发出嗡嗡低鸣。李睿的瞳孔瞬间收缩:“现场为什么要开空调?”
吴岳霖解释道:“是这样的,我们进来的时候,这屋里的灯、空调、电视就是开着的。”
李睿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房屋是一个套房结构,一室一厅一厨一卫,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房间里摆着一张大床、一个床头柜、一个写字台和一个电视柜。
李睿的目光扫过写字台上未洗的咖啡杯,水珠正顺着杯壁缓缓滑落。“从现场来看,遇害者确实像是独居。”他的声音在狭小空间里回荡,写字台上的卡通公仔歪着头,玻璃眼珠映出两人晃动的影子。
滕艳兰的手指抚过床头相框,相框里的女孩子穿着一身校服,对着镜头痴痴地笑。虽然打扮很过时,但也掩饰不了她秀美的脸庞和迷人的微笑。
检测灯在头顶投下冷白的光圈,李睿的目光顺着地面潜血荧光的轨迹移动。
赤裸的女尸以不自然的姿势蜷在电视柜旁,发梢黏着暗褐色血痂,粉色窗帘被夜风吹得轻晃,在尸体苍白的皮肤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
“地面有大量拖擦痕迹。”李睿半跪在地上,紫外线灯扫过地板时,潜血反应如星芒般次第亮起,“拖擦痕迹从床沿延伸至卫生间。”
“卫生间有血吗?”李睿抬头问道。
吴岳霖回答道:“有,我们在卫生间找到了一把拖把,拖把纤维里检出大量血红蛋白。”
李睿的白大褂袖口蹭过电视柜下方,突然顿住,“死者有出血?”
“血迹应该是被清理了。”吴岳霖点了点头,面色凝重,“初步判断,应该是颈静脉破裂。”
滕艳兰单膝跪地,指尖拂过地面若有若无的拖擦痕迹。粉色风衣下摆扫过瓷砖,与周围冰冷的勘查设备形成诡异的温差:“凶手打扫得挺干净,如果不借助仪器,根本看不出地板上曾有出血的痕迹。”
她忽然抬头,目光扫过死者赤裸后背的淡紫色尸斑,“既然连血迹都打扫干净了,更不可能有足迹了。”
“有财物丢失吗?”李睿的手电筒光束在衣柜镜面上游走,玻璃映出他微蹙的眉头。
侦查员将证物袋举到勘查灯下,里面的卡通发卡泛着廉价塑料的光泽:“内衣内裤叠放整齐,抽屉里的现金和首饰都在,没有任何侵财迹象。但……”他顿了顿,“死者生前遭受过性侵。”
“死亡时间你们可有判断?”李睿皱眉看向空调出风口问道。
“设定温度 26,尸体位于冷气流正下方,尸僵形成速度比常温快 30%。”吴岳霖回答道,“结合尸僵和角膜混浊的情况,初步分析死亡时间为昨天晚上十二点到一点之间。”
“这个时间段附近的邻居应该都已经睡了吧?”李睿问道。
吴岳霖点了点头,说道:“这个时间,隔壁的张氏夫妇都不在家。其他的邻居也都睡了,所以没人听到搏斗和呼救声。”
滕艳兰转身看向窗外的金属护栏,锈迹斑斑的铁条间卡着半片卫生巾,“窗户是紧闭的,护栏也是完好无损。”
“防盗门没有撬压、破坏的痕迹。”李睿扒在防盗门锁眼处看了看,“外面的木门也正常。”
“那凶手是怎么进入现场的呢?”
“和平进入。”吴岳霖笃定道。
“一个女孩子,大半夜的,会随便让人进她的房间?”滕艳兰不由怀疑道。
“而且是个男人。”李睿补充道。
“你说,会不会是隔壁邻居看到的那个男人?”滕艳兰怀疑道。
两人目光交汇的刹那,解剖室外的警戒线突然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仿佛有双眼睛正透过古旧的砖墙,窥视着这场午夜凶案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