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从不伤害寻求它的人,只会让那些试图掩盖它的人恐惧。——玛丽·沃斯通克拉夫特
暮色将两人的影子叠成温柔的轮廓,滕艳兰还未来得及从告白的余韵中回神,走廊尽头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张伟江夹着一摞文件匆匆赶来,看见倚在玻璃窗前的两人,眼睛突然亮得像发现猎物的鹰:“可算逮到你们俩了!正找你们说个大喜事!”
李睿不着痕迹地松开圈住滕艳兰的手臂,却仍下意识地往她身边挪了半步。滕艳兰红着脸整理被压皱的警服领口,耳尖还残留着发烫的温度:“张局,什么喜事非得亲自跑一趟?”
“部里要给你们开表彰大会!”张伟江把文件重重拍在金属扶手上,震得回形针都蹦了起来。
“给我们开表彰大会?”滕艳兰诧异道,“我们最近也没办什么大案子啊?”
“就去年那个沪市假药案,国安那边顺藤摸瓜,借着咱们的侦查成果,一锅端了黑狐基金在国内的谍报网!”他笑得眼角的皱纹都挤成了核桃,“隐蔽战线的同志不适宜抛头露面,他们发扬风格,就把这份荣誉让给你们俩了!”
滕艳兰睫毛猛地颤动,想起刚到沪市追查假药时,郑毅对他们俩可谓是百般“刁难”,处处限制,要不是李睿通过“美男计”掌握了重要线索,说不定他们还在那开酒吧呢。
她下意识看向身旁的人,却发现李睿镜片后的目光同样透着惊讶:“有这好事?”
“你不要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张伟江搓着手嘿嘿笑,“不过丑话说前头,荣誉归荣誉,奖金嘛——”他摊开双手,“郑毅跟我说了,荣誉属于你们,奖金你们就别惦记了!”
走廊的声控灯突然亮起,将三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滕艳兰突然笑出声,清脆的笑声惊飞了窗外树梢的麻雀:“奖金不要也行,不过张局,你看李睿他最近技能展示也得奖了、荣誉给评上了,他那个处分是不是……”
张伟江那几十年刑警的眼睛一看,就知道眼前这两人肯定有情况,故意不动声色,说道:“这你得跟政委去说。对了,我最近怎么听说,你俩走得挺近啊,好像还一起回家吃饭了,有这回事吗?”
滕艳兰知道这是在诈她,就凭张伟江那工作狂的劲儿,怎么可能会关注自己的事情。于是微微一笑,说道:“我们那是工作需要,配合默契才能侦破案件。我们今天这不又办了一个命案嘛。”她转头看向李睿,夕阳的余晖在两人眼底都镀上一层金芒,“对吧,李法医?”
李睿轻轻点头,他忽然觉得,此刻走廊里跳动的灯光,比任何表彰大会的聚光灯都要明亮温暖。
……
周末的阳光斜斜洒进李睿家的阳台,君子兰叶片上滚动着晶莹的水珠,和厨房飘出的糖醋排骨香气缠绕在一起。滕艳兰系着淡粉色围裙,正踮脚擦拭橱柜顶层,忽然被一双有力的手臂从身后环住,惊得抹布差点掉在地上。
“小心。”李睿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后,顺手接过她手里的抹布,“我妈说你歇着就好,今天是来做客的。”
话音未落,厨房传来李母爽朗的笑声:“小滕别听他的!他爸当年追我时,也是抢着擦窗户,结果把玻璃划出三道印子!”
滕艳兰被逗得直笑,脸颊泛起红晕。正闹着,饭桌上已经摆满了菜肴,红烧肉油亮得泛着琥珀色光泽,清蒸鱼还在冒着热气。李母热情地往她碗里夹菜,眼角的皱纹里都盛满笑意:“尝尝阿姨做的狮子头,比外头馆子的都实在!”
饭吃到一半,李母突然放下筷子,目光温柔地在两人身上打转:“小滕啊,阿姨就直说了。你和睿睿现在正儿八经处对象了,咱们是不是得找个时间,双方家长见个面?”
滕艳兰刚喝了口汤,闻言差点呛到。李睿连忙轻拍她后背,耳尖也跟着泛红。她放下汤碗,抬头迎上李母期待的眼神,心脏咚咚跳得厉害,却笑得格外灿烂:“阿姨,我也正想和您说这事呢!要不……咱们现在就视频?我爸妈这会儿肯定在家!”
李母眼睛瞬间亮了,双手合十直说好。
李睿则石化在原地,眼下发生的情况,早已不在他的预料范围之内。
画面接通的瞬间,滕母的声音就传了出来:“哎哟,这就是小李家吧?布置得真温馨!”
“亲家母好!”李母激动地往前凑了凑,“可算见到真人了!小滕这孩子太招人稀罕,我喜欢得不得了!”
两个母亲你一言我一语,聊得热火朝天。滕艳兰偷偷看向身旁的李睿,发现他也正望着自己,两人目光相撞,都忍不住笑出声。窗外的阳光愈发温柔,将满室的欢声笑语,都酿成了蜜糖般的甜。
满室欢声笑语突然被刺耳的手机铃声撕裂,李睿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剧烈震动。他瞥见来电显示上“小王”两个字时,握着筷子的指节骤然发白——作为法医,这个时间接到电话,往往意味着夜色里又将亮起警灯。
“喂?”李睿起身时带翻了手边的茶杯,琥珀色的茶水在桌布上晕开深色痕迹。
电话那头传来小王急促的喘息声,混着呼啸的风声:“师傅!有案子,要出现场。”
滕艳兰几乎在同一时间绷紧脊背,手机“叮咚”一声,传来市局的调度指令。她和李睿对视的瞬间,两人眼底的温柔已化作猎鹰般的锐利——那些关于红烧肉的温度、视频里家长的笑颜,都在职业本能的驱使下,被迅速压缩进记忆深处。
“你们先吃。”李睿抓起搭在椅背上的白大褂,转身时被母亲拉住袖口。李母望着儿子匆忙的背影,终究只是把保温盒装的狮子头塞进他怀里:“路上吃,别饿着。”
滕艳兰对着视频里怔愣的双方父母歉意一笑:“阿姨,队里临时有任务……”话未说完,李睿已经把她的警帽递来,指尖相触时,两人交换了个只有彼此能懂的眼神——那是无数次并肩作战培养出的默契,也是藏在案件卷宗里的隐秘牵挂。
当他们冲出楼道时,暮色正将整座城市染成深蓝。
李睿发动车子的瞬间,滕艳兰瞥见后视镜里自己还沾着饭粒的嘴角,突然想起钱萍案里那碗掺了安眠药的汤。警笛撕裂夜空的刹那,她默默按下对讲机,将频道调至刑侦一大队:“全体注意,二十分钟后案发现场集合。”
滕艳兰盯着手机上的案情简介,屏幕蓝光映得她瞳孔发沉,当看到“礼桥”二字,指尖无意识地叩了叩桌面:“又要跑一趟老城区?”
“是什么情况?”李睿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额前碎发垂落,在鼻梁投下阴影
“年轻女性,家中遇害,现场被清理过。”滕艳兰简洁地回答道。
夜色在车窗外飞速倒退,李睿瞥了她一眼,笑道:“你打算穿这样出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