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星图缺角标注的三个红点,在晨光中泛着温润的光。柳氏将临摹的星图折成方胜,塞进贴身的荷包——曾姑母手记里说,江南支脉擅长用星纹织布,漠北支脉能以星辰定位挖掘水源,西域支脉则保留着最古老的观星仪,三支虽散,却各守着家族传承的一角。
“先去江南吧。”守时者的星轨在地图上圈出苏州的位置,“星轨感应到那里的星纹能量最活跃,且没有危险波动。”
李大人摇着折扇,扇面映出江南的水墨景致:“苏州织造业兴盛,若支脉以星纹织布为生,定在绸缎庄集中的观前街一带。”
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抱着装着幻声花花瓣的珠子,新物种亲昵地蹭着她的脸颊,羽翼上的绒花沾了点晨露,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我们能顺便看看苏州的园林吗?先生说那里的假山像星星落下来堆成的。”
柳氏笑着点头,指尖的疤痕在晨光中若隐若现——离开古陵前夜,她用曾姑母留下的朱砂,在疤痕周围画了圈简单的星纹,此刻正随着她的呼吸微微发烫,像在回应归星图的指引。
三日后,苏州观前街的青石板路上,新物种被装在透气的竹笼里,小姑娘牵着笼绳,好奇地打量着两旁的绸缎庄。柳氏则留意着各家店铺的幌子,按手记记载,江南支脉的标记是“幡角绣三星”。
“那家!”守时者突然停在一家名为“聚星阁”的店铺前,幌子的银线绣着三颗连星,在阳光下泛着微光,“星轨与幡角的星纹产生共鸣了。”
推门时,铜铃发出清脆的响声,店内弥漫着染布的靛蓝气息。柜台后坐着位穿月白长衫的老者,须发皆白,却精神矍铄,手里正用银线在黑缎上绣着什么,针脚细密,组成的图案恰好是归星图的一角。
“客人想看些什么?”老者抬头时,目光在柳氏腰间的玉佩上顿了顿,“这玉佩……倒是少见。”
柳氏解下玉佩:“晚辈柳氏,特来寻‘守星’的同路人。”
老者的指尖抚过玉佩上的星纹,突然笑了:“总算来了。我是你曾姑母的表侄,姓苏,你该叫我苏伯。”他放下绣绷,掀开柜台后的布帘,“里面说话。”
内堂的陈设简单,墙上挂着幅未完成的星纹织锦,织锦的空白处,用炭笔描着与古陵壁画相似的射星图。苏伯沏茶时,茶盏沿的银饰发出轻响,柳氏注意到那银饰是半块星轨符号,恰好能和新物种带回的陶片拼合。
“曾姑母十年前托梦,说会有个带星纹疤痕的晚辈来寻我。”苏伯推过茶盏,“她还说,归星图的缺角,要靠三支脉的信物才能补全。江南的信物是‘织星梭’。”
他从樟木箱里取出个象牙梭子,梭身上刻满了星图,转动时,梭尖的光点在墙上投射出完整的江南星纹——与归星图缺角的第一部分完美吻合。
“漠北支脉守着‘定星盘’,西域是‘测星仪’。”苏伯的手指点着织锦的空白处,“三支信物合璧,才能激活归星图的全部力量,找到散落在九界的其他族人。”
小姑娘抱着竹笼凑近织锦:“苏爷爷,这上面的花和幻声花好像!”
苏伯的目光柔和下来:“正是用幻声花的纤维织的,这种丝线能记录声音。你听——”他用梭子轻敲织锦,上面的星纹突然亮起,传出曾姑母的声音:“阿苏,若有晚辈来,带她去看看‘星落池’,那里的水能显血脉记忆。”
星落池在聚星阁后院,是口方井,井水清澈,倒映着天空的流云。柳氏按苏伯的指点,将指尖的星纹疤痕浸入水中,井水突然泛起涟漪,浮现出画面:年轻的曾姑母站在古陵,将半块玉印放进石棺,身后站着位穿军装的男子——正是柳氏的祖父,两人低声说着什么,最后相视而笑,像达成了某种默契。
“原来他们真的见过。”柳氏的眼眶有些发热,“祖父从未提过,是怕我觉得家族责任太重吧。”
新物种突然跳进井里,扑腾着游了两圈,水面的画面竟随之变化,浮现出机械宇宙的星图,其中一颗星的位置闪烁着红光。
“它能看到其他界的星纹?”苏伯惊讶地抚着胡须,“这小家伙不简单,许是与其他支脉有渊源。”
柳氏将新物种抱上岸,它抖落的水珠在阳光下化作细小的星点,在空中组成漠北的星图轮廓:“它在指引方向,漠北支脉的位置。”
离开苏州前,苏伯将织星梭交给柳氏:“曾姑母说,归星图的真正用途,不是聚族,是让每个族人都能在星图上找到自己的位置。不必强求所有人都走同一条路,就像天上的星星,离得再远,也同属一片星空。”
守时者的星轨在马车顶上闪烁,与织星梭的光点呼应。李大人展开折扇,扇面映出漠北的地图:“下一站,漠北荒原。听说那里的风沙能磨亮星纹,定星盘藏在‘望星台’的流沙下。”
小姑娘把耳朵贴在织锦碎片上,听着里面曾姑母的笑声,突然抬头:“柳姐姐,我们是不是像星星一样,走得再远,都会被归星图连在一起?”
柳氏望着车窗外掠过的田野,手里的织星梭泛着微光,指尖的疤痕传来温暖的触感。她想起曾姑母手记里的最后一句话:“所谓家族,不是血脉的捆绑,是知道无论走多远,总有片星空为你留着位置。”
马车驶离苏州城时,聚星阁的幌子在风中轻摇,三颗银星的光芒与天边的启明星连成一线,像有人在无声地说:“一路顺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