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禹看着“嗖”地一下蹿出来的柳熙然，不由得失笑。
“爸和你说什么了？”柳熙然紧张兮兮地抓住他的胳膊，眼睛在路灯下瞪得圆圆的。
“说...”夏禹无奈地抬手，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尖，“咱们家客厅的垃圾桶里，找不见可乐罐的影子。”
“啊...”柳熙然立刻像只泄了气的皮球，脑袋耷拉下来，随即又讪讪地抬起头，小声问：“那...咱爸还说什么了？”
“说...”夏禹故意顿了顿，看着她屏住呼吸的模样，眼里掠过一丝笑意，“回头他给垃圾桶里‘补’一罐空可乐。”
柳熙然先是一愣，随即“嘿嘿”傻笑起来，肩膀也跟着松了下来。
夏禹重新牵住她的手，带着她往小区深处走。夜晚的小区很安静，只有路灯投下昏黄的光晕。
“怎么不先上去？”夏禹捏了捏她微凉的手指。
“我...”柳熙然撇撇嘴，声音带着明显的心虚，“我一个人...打不过清浅。”
“这会儿知道心虚了？”夏禹笑着反问，语气里没有责备，只有了然。
“没办法嘛...”柳熙然小声嘟囔，脚尖蹭了下地面，“就是...有点没忍住。本来想着在淮州的时候...结果妈妈突然跟着来了...”
“行了，没怪你。”夏禹紧了紧握着她的手，牵着她踏上楼梯，“毕竟...我也点头了。”
感应灯随着他们的脚步声逐层亮起，又在身后悄然熄灭。
“不过今晚...”夏禹家门前停下，掏出钥匙，转头看了她一眼，“咱俩的‘麻烦’，恐怕小不了。”
钥匙转动锁孔的声音，在安静的楼道里格外清晰。
“清浅——！”
门刚被拉开一条缝，柳熙然就像条灵活的小鱼，“滋溜”一下钻了进去，声音甜腻得能滴出蜜来，带着十二分的讨好。
“这是回来了。”
顾雪带着笑意的声音从客厅传来。
夏禹垂眸看了眼时间，临近十一点，顾雪下晚自习回家，时间正好。
“嗯。”
唐清浅淡淡地应了一声，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对那个试图挂在自己身上的“大型挂件”视若无睹。
谢夭夭正拿着两根烤肠，递了一根给刚坐下的顾雪，权当是晚自习后的能量补充。顾雪笑着道谢接过。
柳熙然见唐清浅不接招，立刻调转方向，蹭到谢夭夭身边：“哎呀，夭夭！烤肠！我也想吃！”
“嘿嘿，熙然姐，那得等下周你过来淮州才行啦。”谢夭夭当然看出了唐清浅的冷淡，乖巧地接过话头，帮柳熙然解围，“到时候家里可就只剩清浅姐和哥两个人了哦...”
这话里的安抚意味明显。唐清浅闻言，几不可察地眯了眯眼睛，这才凉凉地开口：“呵...我倒是巴不得她下周就留在这边，别回去了。”
柳熙然心里咯噔一下，立刻举手“抗议”：“不行！我要吃夭夭做的饭！谁也别想拦着我回淮州！”
顾雪被这夸张的反应逗得掩嘴轻笑。她的目光越过柳熙然，落在刚出现在客厅的夏禹身上，才温声开口：“熙然姐...你身上这件白t恤，看着...好像是夏禹的？”
这话让柳熙然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连带着刚走到沙发边的夏禹，动作也顿了顿。
“啊....对呀。”柳熙然迅速反应过来，进一步“找补”，“我在那边洗了澡，没带换洗衣服，就临时穿了夏禹的。还是爸爸开车送我们回来的呢。”
她特意强调了“爸爸送回来”，试图将长辈的在场作为“清白”的佐证。这说法果然让不知情的顾雪和谢夭夭心中的那点微妙猜测消散了大半——有长辈全程在场，能有什么事呢？
只有唐清浅心如明镜，清楚地知道中间那近两小时的空白意味着什么。
“在聊什么？”夏禹无奈，只得起身走过来加入谈话——总觉得放任柳熙然自己发挥，指不定哪句话就把底给漏了。
“刚才在跟清浅姐聊车的事情。”顾雪解释道，轻轻晃了晃手里咬了一半的烤肠，“我也是刚到家，夭夭给我做了宵夜。”
“清浅姐还一边跟我通话，一边查了好多资料呢。”谢夭夭补充道，语气里带着点崇拜，也有一丝茫然，“不过...好多词我都听不懂。”
她说的是实话。买车对她来说还太遥远，她最多能分辨车型好看与否，至于排量、空间、悬挂调校之类的术语，完全超出了她的知识范围。
而顾雪...她才刚进门，还没来得及深入参与讨论。
夏禹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微妙。原来，当他和柳熙然在....嗯，“进行高强度体育锻炼”的时候，有人正如此“刻苦用功”地在干正事...
柳熙然的笑容更加心虚了，她讨好地蹭了蹭唐清浅的胳膊：“那个...清浅，要不我现在下楼买两根烤肠？咱俩一人一根？”
“哟，”唐清浅淡淡瞥她一眼，“这是没吃饱，还是...又‘饿’了？”
柳熙然挠挠头，讪讪地笑了笑，彻底不吭声了。
“哥，你和熙然姐到底做什么了？给清浅姐气得够呛。”谢夭夭也有些纳闷。她九点四十下的晚自习，到家也就十点钟。
夏禹和柳熙然十一点多才回来——按照唐清浅之前“去拿浴巾”的说法，时间上倒也勉强说得通。
毕竟一来一回，中间稍有耽搁，一个多小时的交通时间在江城这样地铁发达的大城市，完全合理。
“就...”柳熙然挠挠头，目光又讨好地瞟向唐清浅。
“他俩路上还去吃了烧烤，”唐清浅淡淡地开口，替他们找了个台阶，也划下了今晚讨论的休止符，“没给我带。”
这种事情，她准备关起门来再“算账”。一来，顾雪和谢夭夭都还单纯，没必要让那些“成人话题”污染了气氛；二来，这本质上算是她和柳熙然——以及某个协从犯之间的“私人恩怨”，与另外两个姑娘无关，火气自然只能冲着那俩人去。
她这主动递过来的“合理”解释，让夏禹和柳熙然都暗自松了口气。
“行了，具体的车型和情况，等明天夏禹回淮州再跟你们细说吧。”唐清浅适时地结束了话题，抬眼看了看墙上的钟，“今晚先休息，不早了。”
时间已指向十一点半。
唐清浅说着便站起身——她早已洗过澡，但还没刷牙，这会儿正好去洗漱。
“那我也去洗漱了。”顾雪点头，随即微微压低声音，对夏禹道，“你....明天能回来吧？看清浅姐这架势...”
“哈哈...我要是回不来，你就跟老陈说我‘因公殉职’了吧...”夏禹讪笑着说道。
顾雪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也起身走向浴室，准备冲个澡洗去一天的疲惫。视频通话里，柳熙然还在依依不舍地挥手挽留，谢夭夭则咯咯笑着，在一片轻松的道别声中挂断了电话。
客厅里，瞬间只剩下电脑微弱的背景音，和某种心照不宣的、等待“审判”的寂静。
“清浅～～”柳熙然的声音又带上了那种能甜齁人的腻味，她蹭到卫生间门口，探进半个脑袋，“我忙活一天，好累哦...我先回我卧室睡觉啦？夏禹你可别来我屋，我睡觉不老实，怕一脚给你踹下去。”
夏禹震惊地看向柳熙然，说好的“一人哄一半”呢？这不是临阵脱逃？
柳熙然回给他一个爱莫能助、自求多福的鬼脸，真的“啪嗒啪嗒”趿拉着拖鞋，作势要往自己卧室走。
可刚迈出两步，她又像想起什么似的，一个急刹车，转身挪回卫生间门口，语气瞬间软了下来，带着显而易见的“从心”：
“哎呀...仔细想想，好像...又没那么困了。那个...要不咱们晚上一起....聊聊天？”她扒着门框，眼巴巴地看着正在刷牙的唐清浅。
唐清浅含着牙刷，满嘴泡沫，闻言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那眼神清凌凌的，没什么情绪，却让柳熙然心里直打鼓。
她慢条斯理地漱了口，用毛巾擦干净嘴角，才不紧不慢地开口，声音还带着一点水汽的湿润：
“聊什么？让我听听细节？”
这话夹枪带棒，柳熙然缩了缩脖子，干笑两声，没敢接茬。
唐清浅不再看她，径直走出卫生间，对客厅里假装研究空调遥控器的夏禹说道：“这次衣服、浴巾，应该都带齐了吧？”
“齐了，我还带了牙刷。”夏禹表示出积极悔过的态度，“我先刷个牙。”
客厅里只剩下唐清浅和柳熙然。柳熙然蹭到沙发边，挨着唐清浅坐下，没敢靠太近。
“真生气啦？”她小声问。
唐清浅没说话，关掉电脑屏幕。屏幕暗下去，客厅的光线似乎也随之昏暗了一些，更显得安静。
“也不是生气。”过了好一会儿，唐清浅才开口，声音平静了许多，“只是觉得...柳熙然，你是不是..有些过于得意了？”
柳熙然张了张嘴，想辩解，却发现无从辩起。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
“我没有...”她小声嘟囔，底气不足。
“你有。”唐清浅说得斩钉截铁，但语气并不严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