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禹在卫生间里,自然将客厅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他擦干嘴角的泡沫,深吸一口气,这才推门走出来,坐到唐清浅另一侧的沙发上。
“嗯...不找借口地说,”夏禹主动开口,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今晚的事,我确实...有点得意忘形了,没把握好分寸。”
唐清浅依旧窝在沙发里,抱着一个沙发枕,闻言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目光落在前方空无一物的屏幕上,并未看他。
沉默了片刻,她忽然开口,却是对柳熙然发问,声音平静无波:“柳熙然,我问你。下个礼拜,你到底去不去淮州?”
“不去...?”柳熙然想起她之前那句“巴不得你留下”的反话,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回答。
唐清浅没有任何反应,连睫毛都没动一下。
“不对!那...我去?”柳熙然立刻改口,语气更加不确定。
唐清浅依旧沉默着。
这让柳熙然有些泄气,抓了抓头发:“什么嘛...我到底去还是不去呀?”
“你周五或者周六再回淮州吧。”夏禹接过话头,替一时摸不着头脑的柳熙然做了决定,“我周五晚上过来江城,然后...待到周日再走。”
“周日你也走不了。”唐清浅终于再次开口,语气里听不出情绪。其实在她的视角里,两人今晚的具体行为...并非她此刻情绪的主要来源。
唯一的核心问题在于——他们,尤其是柳熙然,实在太过“得意”了。
因为目前真正迈过那条界限的,只有夏禹和柳熙然两人,而自己尚在“边缘”。于是柳熙然便总在不经意间,流露出那种若有若无的、带着隐秘优越感的“挑衅”。
这才是真正让唐清浅感到不悦,甚至有些憋闷的点。
“尤其是你,夏禹。”唐清浅心思回转,目光终于转向他,语气清晰而冷静,“我明确告诉你。第一次,你可以说气氛到了、意志力不够,我能理解,也能接受。但是这一次...你就是在明确地告诉我,你就是‘管不住’自己,或者说...没想‘管住’。”
夏禹露出一丝苦笑。唐清浅说得一针见血,他无法反驳。
和柳熙然亲近本身没有问题,晚上情之所至也非罪过。唯一的问题,是不该在唐清浅已经知情、且明显对此事敏感的情况下,还任由其发生,甚至带着一种近乎“炫耀”的痕迹。
这无异于在说,他并未充分顾及她的感受和那份尚未尘埃落定的“顺序”焦虑。
“行了。”唐清浅似乎厌倦了这种剖析,她抱着抱枕站起身,“睡觉吧。今晚...怎么睡?”她抛出这个实际问题,目光在两人之间扫过。
“欸?”柳熙然眨眨眼,话题跳跃得太快,她还没从刚才的反思和“哄人”状态里切换出来,“我...我单独睡吧。你和夏禹睡。”
她摸了摸鼻子,唐清浅刚才的话让她也忍不住反省了一下自己近期的“得意”姿态。
“...好。”唐清浅沉默了几秒,淡淡地应下,没再看夏禹,抱着抱枕转身走向自己的卧室。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后,柳熙然才小声嘀咕起来,带着点做贼心虚和不知如何是好的纠结:“我今晚睡觉...要不要戴耳塞啊?或者...戴个耳机?”
“最好...戴吧。”夏禹说得也没什么底气,脸上带着相似的无奈。
“那我....把门关严实点?”柳熙然稍微提高了一点声音,像是说给夏禹听,又像是说给已经关上的那扇门听,“我睡觉可沉了!打雷都听不见!”
“行了,别添乱了。”夏禹揉了揉她的脑袋,语气缓和下来,“不用帮我查明天早上的票了,等明天睡醒再看情况吧。”
“好。”柳熙然点点头,看着夏禹将客厅的灯光一一熄灭。她在昏暗里站了一会儿,才趿拉着拖鞋,轻手轻脚地走向自己的卧室,将房门轻轻合上,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偌大的客厅彻底陷入黑暗与寂静,只有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地板上投下几道模糊的光痕。
夏禹走进次卧。床头灯亮着暖黄的光,唐清浅已经窝在了床上,背靠床头,鼻梁上架着那副眼镜,手里捧着一本书——她似乎在用这种方式强行凝聚心神,压制住胸腔里那些翻腾的情绪。
“把门关上。”她头也没抬,声音透过书页传来。
夏禹依言转身,将房门轻轻合拢,隔绝了客厅最后一点微弱的光源和声响。
“好了,睡觉吧。”唐清浅“啪”地一声合上书,却没有立刻摘下眼镜,目光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
夏禹在床边坐下,沉吟片刻,伸手轻轻扯了扯她盖在身上的被子一角,动作带着试探,也像一种无声的靠近。
“嗯...坦诚地说,”他开口,声音在静谧的卧室里显得格外清晰,“我确实...一直有欲望。”
唐清浅淡淡地“嗯”了一声,没有看他,只是静静等着他的下文。眼镜片后的眸光沉静,看不出波澜。
“下周...我会好好补偿你。”夏禹继续说道,语气认真。
“怎么补偿?”唐清浅终于转过头,目光透过镜片直直看向他,反问得直接。
“你喜欢什么?”夏禹问得更直白,毫无迂回。
唐清浅抿紧了嘴唇,没有再说话。下一秒,她忽然动了——合拢的书被随手丢开,她猛地翻身,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道,一把将夏禹按倒在床上。
“夏禹,”她调整了一下姿势,整个人的重量几乎都压在他身上,声音第一次清晰地带上了一丝压抑不住的火气,还有更深处的、水光潋滟的委屈,“我真的觉得...这次,我很委屈。”
“嗯..对不起。”夏禹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那副总是冷静自持的面具出现了裂痕,他轻声说道,然后——
他猛地抬起手臂,环抱住她的腰身,同时仰起头,精准地、不容拒绝地攫住了她的唇。
唐清浅浑身骤然僵住。夏禹的动作太快,也太有力,她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推拒或迎合的反应,就被彻底卷入了这个带着侵略性和浓浓歉意的吻里。
唇瓣短暂分离,夏禹的嗓音低哑:“说实话...我的欲望,还没散尽。”
唐清浅眯起了眼睛,两人在昏黄暧昧的床头灯光下对视着,呼吸交织,都能看清对方眼底翻涌的暗潮。
“夏禹,我说过,我不追求那些虚无的仪式感。”唐清浅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轻微的喘息,“但现在我觉得...你说的那些狗屁‘仪式感’结束之后,该发生的事情,就是现在这样。”
她说完,再次低头吻住他。这一次,吻得又深又急,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仿佛要将所有积压的克制、不满、期待和那份独属于她的骄傲,全都倾注在这个吻里。
眼镜在激烈的动作间微微滑落,堪堪卡在秀挺的鼻尖,要掉不掉,显得有些狼狈,又别有一种打破禁欲感的诱惑。
她索性伸手,干脆利落地将那碍事的眼镜摘了下来,随手“嗒”一声轻响,搁在旁边的床头柜上。
随后,她摸到床头柜的开关,轻轻一拉,灯光熄灭。
“看不清了。”她理直气壮地宣布,双手重新环上他的脖颈,指尖摩挲着他后颈的短发,“所以接下来...全凭感觉。”
没有了镜片的阻隔,那双总是清澈冷静、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此刻直勾勾地望进夏禹眼底。
里面翻涌着的,是夏禹从未见过,赤裸而灼热的渴望,像冰层下终于喷涌而出的熔岩。
她引导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睡衣下纤细腰肢上,温热的体温透过薄薄的布料传递过来。她微微俯身,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的耳廓,声音低哑,带着蛊惑般的挑衅:“夏禹,现在这样...就是你心里那个‘知性端庄’的唐清浅?”
夏禹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主动和话语反将一军,一时语塞。可下一秒,唐清浅就用行动证明,那个看似清冷自持、永远理性优先的优等生表象之下,究竟藏着怎样一个胆大妄为、炽烈而真实的灵魂。
“唐清浅,”他在换气的间隙,连名带姓地叫她,声音因情动而沙哑,“你真是...”
“真是什么?”她抵着他的唇追问,手指插入他浓密的发间,微微用力,“卑鄙?无耻?还是...”她忽然极轻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带着魅惑,也带着一丝终于掌握主动的得意与满意,“...也能让你欲罢不能?”
床头灯的光晕将他们重叠的身影投在墙壁上,晃动着,模糊了边界。那副被遗弃在柜子上的眼镜,静静反射着一点微光,像个沉默的见证者。
“夏禹。”
“嗯?”
“你和柳熙然有试过..”
“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