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霭中的自在山仿佛自带蓝色滤镜,山峦是不同色调的蓝层层叠叠,秋季的山林就连鸟鸣都稀少了,一切沉寂在将晓的夜中,不愿意醒来。
木屋的窗“吱呀”一声被关上了。
盘腿坐在榻上冥想的钟葵缓缓睁开了眼,孟阿婆擦拭着窗台上的露水,念叨着:“天亮了,山风寒气重,大仙可不能再整夜开窗了。”
钟葵会心一笑,仿佛很怀念这样的片段,那个黑色的功德箱就放在她的边上,里面的许愿清单已经被孟阿婆提前拿出来整理好放在小桌上。
她饶有兴致地一张一张看着,忽然停在了其中一张上,屋外乌鸦凄厉的叫声划破这凌晨的寂静,钟葵脸上的笑容骤然收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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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不守舍的齐飞盯着桌面的音乐盒已经很久了,音乐盒上面的水晶球里稻草人在站在雪中,衬着齐飞憔悴的面容。钟葵来了又走了,说来奇怪,没有认识她之前,齐飞的日子也是那样,但是自从认识钟葵之后,总觉得身上的一部分被她带走了,只有她在身边的时候,自己的心才是安定的,她不在,自己就缺了一块,无所依从的失落。
“嗯?在上班时间发呆?看来还是工作量不够饱和嘛。”有个声音从身后传来,齐飞一抬头,刘桐正笑眯眯地看着他,一伸手给了他一份卷宗,“这是我接到的地市上报的案子,需要我们的支援,你这么闲,那就你了。”
“不是,刘队,你什么时候派活这么草率了?”齐飞无奈地接过本子,刚一打开就立刻转了话锋,“我去。”
“嗯?是骂人还是接活呢?”
“我接,我接,感谢刘队。”齐飞笑嘻嘻地说道,“我收回说你‘草率’的那句话。”
“年纪不小了,看事情还是这么急躁,我看了内容了,这案子挺特殊,家属不配合,你和小吴去一趟,估计得待一段时间,食宿报销。”刘桐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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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往三五镇的路对于齐飞来说轻车熟路,不一会儿已经到了那个熟悉的镇子入口。
一个穿着警服的小伙已经等候多时,车子还没停稳他就急着跑了过来。
“飞哥、珊秋姐,你们好,我是三五镇派出所的蔡鼎。”小伙一上来就热情介绍着,和他身后阴云笼罩下的三五镇对比强烈。
“那份打给市局的报告就是你写的?”齐飞立刻问道。
“嗯嗯,是的,这起案子涉及到我们镇上最大的宗族,目前沟通上有困难,但是我的报告您应该看了吧?”
“我看了,死者伍行洲,发现在宗祠暴毙,死因不明,家属拒绝尸检。你认为伍行洲的死涉及刑事犯罪,所以上报了市局。”
“没错,三五镇从前叫三伍镇,这个伍就是伍行洲所在家族的姓氏,目前整个镇上还是有十分之一的人口姓伍,是占比最大的姓氏。伍行洲是伍家第十一代长孙,十天前的被清扫祠堂的义工发现,立刻报了警,我和同事老庞是最先到现场的,让我有机会检查伍行洲的尸体。我们赶到的时候,伍行洲整个人蜷缩着倒在祠堂的正中的地面,双眼睁得很大,还保持着死之前惊恐的表情,不过这还不是最诡异的,最奇怪的是他胸前抱着一尊木雕的菩萨,我试图取出来,但是他实在抱得太紧了,尸体又僵了,我怎么也拿不出来,正在这个时候,伍行洲的父亲伍崇岳带着人来了,一上来就把我拉开了,说这是伍家的事,不需要警察处理。
我和老庞试图保护现场,和他们起了冲突。他们有十几个人,我和老庞寡不敌众,混乱中他们带走了伍行洲的尸体。
伍崇岳等人因为袭警被拘留了,我们打算趁着这些人还没放出来申请对伍行洲进行尸检,没想到伍行洲的母亲朱海棠竟然在伍崇岳还没放出来的时候就把伍行洲的尸体火化了。”
“这也太反常了吧?白发人送黑发人,好歹等他爸爸两天啊?”吴珊秋忍不住说道。
“嗯,反常的地方太多了。儿子突然死亡,一般做父母的都希望找出死因,但是伍崇岳和朱海棠似乎不这么想。”齐飞抬头看着镇子入口牌坊上的“三五镇”几个大字,“而且,听起来是伍家整个家族都不希望警方插手这件事,确实太蹊跷了。”
“说实话,我们派出所平时没少和伍家的人打交道,因为三五镇相对比较闭塞,和外面的交流不多,所以宗族的影响还是很大的,老实说,很多习俗和几百年前没有太大的差别。
平时他们搞搞祭祀之类的集体活动,只要不影响治安我们都是支持的,但是伍行洲这件事,他们做得太过了。
说起来那个报警的义工也是伍家的,听说已经被逐出家谱了。我猜测就是报警这件事,看来,伍行洲的死从一开始他们就不想让我们知道。”
“那个义工还在三五镇吗?”
“嗯,在的,叫伍淑兰,正打算带你去见下。”
蔡鼎说着,带着齐飞和吴珊秋朝镇上走去。
齐飞又一次踏上了这条熟悉的青石板路,那家杂货店的老板还记得他,热情朝他打着招呼:“你又来找大仙了?”
齐飞尴尬地笑了笑。
蔡鼎听了不由得好奇:“有传闻说市局和我们这里的一个神婆合作破了好几个大案子,是真的吗?”
齐飞还不知道该怎么说,吴珊秋倒是反问了蔡鼎:“你不认识钟葵?”
“原来她的名字叫钟葵。”蔡鼎挠着头不好意思地说道,“真是灯下黑了。”
正说着,前方出现了一个老旧的木门,上面蓝色的门牌已经锈了一半,依稀看得见一个“伍”字。
蔡鼎敲了敲门,木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从门缝里探出来一个瘦小的中年女人的脑袋,一头齐耳短发又黄又软,两颊肉塌下来留下深深的法令纹,她一看是蔡鼎,怕人发现似的,催促着让他们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