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尺的白光在魔气侵蚀下急剧收缩,凌天后背抵着嵌满珊瑚的修士遗骸,指尖血珠顺着戒尺刻纹蜿蜒而下。少年咧开染血的嘴角,哪怕膝盖已因威压深深陷入血泥,仍扬着下巴笑道:\"既知我命不久矣...\" 他突然将净罪戒尺狠狠插进祭坛裂缝,火星溅上眼底的血丝,\"何不敢以真身会我?\"
归墟的沸腾血泥骤然凝固,万千魔魂的嘶喊被掐断在喉间。当魔神心脏穿透虚空的刹那,凌天听见自己锁骨发出 \"咯吱\" 轻响 —— 那是超越凡俗认知的存在:一颗足有百丈高的心脏悬浮半空,表面覆盖的猩红血管如活物般扭曲,每道裂痕都在喷溅沥青状魔血,腥气中混着腐肉与铁锈的味道。
\"意外么?\" 心脏表面凸起数十张人脸,最中央那张正是净罪戒尺锻造者临终时的面容,灰白胡须上还凝着未干的血珠。魔音如重锤砸入灵台,七百年前的记忆碎片纷至沓来:持戒尺的白袍修士以身为引,赤发尊者驾驭勘月天火焚尽魔神肉身,地动山摇中,一颗跳动的心脏裹着黑光遁入归墟。
\"本座的肉身被天火焚成齑粉,魔核被戒尺碾作尘埃...\" 心脏瓣膜开合间喷出黑雾,将凌天捆成粽子的枷锁上,竟缠绕着赤发尊者的断发,\"你以为这是巧合?\" 黑血凝成的锁链突然收紧,勒进少年咽喉,\"从你捡起戒尺的那一刻,便注定要成为本座恢复肉身的工具!\"
魔气凝成的锁链骤然收缩,凌天周身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 “咔咔” 脆响,仿佛下一秒就会寸寸碎裂。少年嘴角溢出串串血沫,却在剧痛中扯出抹染血的冷笑:“老怪物磨磨唧唧不杀我……” 他染血的瞳孔死死盯着心脏表面游移的血管,指尖因过度用力而深深掐进掌心,“难不成是盯上我这副皮囊了?”
魔神心脏猛然停滞搏动,整片血沼瞬间凝固成死水,翻涌的骸骨残肢如被按了暂停键般悬在半空,唯有凌天颈间锁链还在滋滋渗血。当心脏再次跳动时,迸发的声浪如实质飓风,在凌天灵台掀起腥风血雨:“竟能窥破本座意图!没错 ——” 心脏表面凸起的人面同时开合,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这具修过《长生诀》的躯体,比鲛人废物强万倍!”
凌天剧烈咳嗽着,血珠飞溅在锁链上绽开妖异黑花:“咳咳…… 眼光倒是毒……” 他被魔气侵蚀的右手突然闪过微光,却在下一瞬被万千血管状锁链缠住手腕。那些锁链如活物般钻进他指缝,硬生生撬开牙关,漆黑如墨的心脏正顺着喉管缓缓挤入,表面还沾着沥青状魔血。
魔神心脏急剧收缩成拳头大小,与凌天胸腔里的跳动频率逐渐重合。当魔心触到少年心脏的刹那,凌天脖颈青筋暴起如扭曲的黑蛇,皮肤下爬满蚯蚓状魔纹,七窍同时渗出黑血 —— 那是魔气正在侵蚀他的三魂七魄。
“唔……” 少年弓起身子如虾米,五脏六腑仿佛被放进岩浆烹煮,每寸肌理都在叫嚣着撕裂般的疼痛。但他染血的嘴角却扬起诡异弧度,任由魔心与本心贴合,丹田深处却悄然凝聚起勘月天火的火种,如同一颗埋在地狱里的太阳,静静等待着爆发的时刻。
当最后一丝魔血渗入凌天心室,少年丹田骤然爆发出刺目白焰。勘月天火化作展翅白凤,将他周身经络照得透亮 —— 每根血管都缠绕着魔气凝成的黑龙,正疯狂啃噬着火焰。
\"小畜生!\" 魔神心脏在胸腔内发出雷霆般的咆哮,黑龙鳞片摩擦起火,\"你以为焚尽肉身就能逃出生天?!\" 话音未落,凌天突然咬破舌尖,精血点燃的烈焰如决堤之水,瞬间吞没四肢百骸。
少年在火海中张开双臂,白焰顺着魔血反溯至心脏:\"老怪物到现在还没明白?\" 他焦黑的声带挤出沙哑的笑,嘴角咧开的伤口里窜出火苗,\"你我的心脏既已相融 ——\" 天火顺着血管炸开,魔神心脏表面的人面同时发出惨叫,\"如今便是同命鸟了!\"
魔神心脏的血管轰然爆裂,七百年间吞噬的修士精血化作黑雨倾盆。整座归墟剧烈震颤,噬天阵的魔气如退潮般倒灌向凌天,每道洪流中都裹挟着无数冤魂的哭号。魔神被迫催动本源魔核,祭坛深处的怨气凝成黑龙卷,与天火在少年体内绞成阴阳太极图 —— 他的左半身已烧至焦骨,右半身却爬满魔纹鳞甲,宛如神魔共体。
碧璇宫众人忽然听见归墟方向传来玻璃碎裂般的脆响,倒扣的黑穹寸寸龟裂。朱华鱼尾鳞片尽数倒竖,只见漫天魔气形成漏斗漩涡,全部灌入归墟某处 —— 那里有个白焰与魔气交织的人形轮廓,正以身为引,将整个阵法的力量聚于己身。
\"那小子在用肉身作熔炉!\" 山水郎的万象绘卷映出凌天焚身的画面,扇骨因用力而断裂,\"他要借天火淬炼己身,与魔神同归于尽!\"
\"疯了!简直疯了!\" 荒老的死气化作黑色火苗窜上发梢,白老颤抖着往嘴里塞了三颗固魂丹,魅心的丝线突然断裂,割伤了自己的掌心,龙媪的龙爪也攥的紧紧的。阿木尔握紧弯刀的手背上青筋暴起,逸尘鹿角撞碎珊瑚柱却浑然不觉,敖寒漪独眼中的火焰明灭不定,忽然想起凌天临走前说的那句 \"山水前辈的卦象说有一线生机\"。
归墟深处,白凤与黑龙在他瞳孔里殊死搏斗,而少年嘴角却扬起释然的笑 —— 七窍流出的已不知是血还是泪,唯有丹田深处的火种越燃越旺,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
\"来吧 ——\" 他轻声说,声音混着魔焰与天火,\"让我们看看,是你的魔气更浓,还是我的心火更烈。\"
归墟结界崩裂的刹那,六道流光裹挟着众人穿透血雾。荒老死气凝聚的巨掌拍碎最后一道魔气屏障,眼前景象让所有人呼吸一滞 —— 凌天悬浮在祭坛上空,左半身焦黑如炭,右半魔纹狰狞,白焰与魔气在周身绞成太极图腾,宛如被钉在阴阳交界的活祭品。
\"凌小子!\" 龙媪的苍龙真身刚要扑上,却被山水郎一把拽住。老者突然咬破指尖,魂血在虚空绽开三百六十道符文,每道都透着疯癫的灼热:\"这是炼己宗的《焚身铸灵大法》!老夫当年在他们末代长老尸身上见过...\"
\"放你娘的狗屁!\" 荒老须发倒竖如钢针,周身死气化作骷髅巨手攥住山水郎后心,\"那帮疯子把自己炼成丹灰都算善终!\"
白老颤抖着往嘴里塞了第四颗固魂丹,鎏金炮筒在掌心发烫:\"老山!这是旁门左道中的邪道!\"
\"管他什么道!\" 敖寒漪独眼中火焰骤盛,残缺的左手死死攥住珊瑚碎块,\"总比看着那小子烧成灰强!\"
山老的翡翠烟杆 \"啪\" 地敲在山水郎后脑,烟圈中浮现出炼己宗修士爆体的惨状:\"此秘法以身为炉,需用七十二种真火煅烧七七四十九日,稍有差池便化作飞灰!你要让这孩子十日之内走完人家一生的路?!\"
\"可现在除了此法,还有什么生机?!\" 山水郎甩脱烟杆,符文因情绪波动而明灭不定,\"魔神心脏与他命脉相连,唯有炼尽魔气方能破局!\"
\"够了!\" 魅心的丝线突然缠住所有人手腕,\"要吵等救完人再吵!再磨蹭下去,连灰都剩不下!\"
逸尘踮脚拽了拽山老衣角,鹿角灵纹因紧张而忽明忽暗:\"山爷爷... 炼己宗是什么呀?\"
老者叹息着磕了磕烟杆,烟圈中展开血色画卷:\"那是比邪修更疯的宗门。他们视肉身如铁矿,坚信唯有万火淬炼方能成圣。鼎盛时每年烧死三成弟子,连掌门都常坐化在炼丹炉里...\" 画面切换到修士在岩浆中打坐的场景,皮肤剥落处露出煅烧后的金色骨骼,\"后来被各大门派围剿——\" 烟圈突然炸开,露出满地焦黑的宗门废墟,\"就此断了传承。\"
凌天眼前的火光渐成散沙状,天火灼烧的剧痛已褪成钝重的麻木。当《焚身铸灵大法》的篆文在识海烫出焦痕时,他焦枯的手指连掐诀的力气都没了 —— 直到胸腔传来一阵诡异的脉动,像有什么东西在岩浆里睁开了眼。
\"炼己宗的余孽...\" 魔神心脏表面浮出炼己宗主的虚影,那具被魔气蛀空的金身正渗出黑血,\"当年这老匹夫用九幽离火烧了本座七天七夜!\" 心脏突然泵出滔天魔气,如铁钳般撑开凌天即将闭合的灵台,\"如今他的秘法,倒成了本座的嫁衣!\"
凌天喉管发出破风箱般的 \"嗬嗬\" 声,想笑却震落满口焦牙。魔神心脏裂开七道血口,魔气裹着他残存的灵力,在焚烧的经脉里强行构筑周天循环。右半身的魔鳞寸寸剥落,露出琉璃般通透的骨骼,每道骨缝都在渗着金红相间的浆液。
\"想找死?\" 魔神心脏喷涌出本源魔血,如沥青般填入他溃烂的脏腑,\"本座偏要你求死不得!\" 魔血触到天火的瞬间,竟发出锻铁淬火的爆响,蒸腾的黑雾里隐约可见龙鳞凤羽的虚影。
意识突然被拽入熔炉,三魂七魄在魔火与真炎中反复捶打。凌天望着自己琉璃化的指骨,看着它们在两种力量的撕扯下重组、崩裂、再重组,忽然咧开烧焦的嘴角,血沫混着火星溅在锁骨:\"老东西... 比一些假仁假义的正道... 有趣多了...\"
当他用漏风的喉咙念出 \"身为炉,灵为火\" 时,归墟天际突然裂开血口,浓稠的血雨砸在他焦躯上,竟化作滋滋燃烧的助燃剂。少年残破的唇瓣开合,吐出最后一句口诀:
\"炼吾为丹 ——!\"
声浪如金石相击,凌天的焦躯突然迸发七彩霞光,琉璃骨骼中燃起的火焰比勘月天火更盛,比魔神魔气更冽。远处观望的六道神念同时震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