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如今隐约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这和你隐瞒的那件事也有关？那件事究竟有多复杂？”
连顾温和的摇摇头，“很多事情只是因为未知才显得深不见底，一旦说破，其实并没有多复杂。”
他一向最会讲大道理了，左如今的点点头，“行吧，需要我做什么吗？”
连顾想了想，“做点好吃的吧。”
左如今笑了，“好。”
她还是有些不放心，嘱咐他：“我们就守在门口，你若是遇上麻烦就叫我们。千万不要为了柳既安这个祸害毁了自己。”
连顾：“知道了。”
房门关上，连顾转头看着柳既安，默默闭上了眼。
这次对柳既安下手的人显然比之前那个厉害得多。那只护身兽是柳既安的侍卫用血养大的，侍卫却被封印在了护身兽的手环里，而方才他分别试探了柳既安和护身兽，竟发现柳既安的部分神髓也被封印在了手环中。
虽然护身兽此刻已经被收进了葫芦里，但手环中豢养护身兽的法咒却并未消散，若是再不想办法把这二人剥离出来，不久之后，他们两个就会成为新的护身兽了。
但将人封印到手环中很容易，想要将他们各自剥离出来却难于上青天。此刻二人正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稍有不慎，其中一人便会先化为凶兽吞掉另一个人的神髓，那就真的再无转圜的余地了。
这样危险的事，连他也不敢保证能成，若是不成，恐怕就……
连顾对着榻上的柳既安想了许久，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
这想法一出来，连他自己都有些意外，但犹豫再三，还是抬手施法，用清气裹住了柳既安……
天渐渐亮起来，屋中依然没有任何动静，也不见连顾出来。
几人等在外面，都有些担忧。
左如今问连轻：“连顾往常施法救人，都需要这么久吗？”
连轻：“我都没见过师兄几次，更别提见他施法救人了——培风，你见过吗？”
左培风想了想，“我见师兄过两次，但也都是抬手就成了，没见过这样的……”
他们这边说话的功夫，余小五已经忍不住把窗纸捅破了一个洞，偷偷往里瞧。
片刻后，他叫道：“姐……城主！里面没人！”
几人都愣了，纷纷挤过去看，果然，连顾不见了，原本躺着柳既安的床榻也空了。
左如今犹豫一下，轻轻敲了敲门，“连顾，你怎么样了？”
没有人回答。
“我们进来了？”
依旧没动静。
她抬手推开门，果然，空无一人。连轻想了想，施法四处扫了一下，没有隐身咒，没有结界，是真的没有人在。
连轻：“师兄是不是去找高人帮忙了？难道是直接把人带回隐雪崖找大长老了？”
他这话还有些道理，毕竟谁也没见过连顾如此为难，回崖找师父求助也是情有可原。
众人稍微放心下来。
一旁的谭霜小声提醒：“城主，时辰不早了，卞掌事和薛掌事今日要来议事呢。”
左如今知道自己干着急也帮不上忙，只能先去偏殿议事。
其余人也都在外面耗了一夜，只能暂且各自去休息。
连顾并没有回隐雪崖，他师父现在的灵气还需要他来接济呢，回去也是给师父添麻烦。
他直接带着柳既安回了披花谷。
柳覆青看到自己弟弟成了这副模样，眼睛都红了，“谁害了既安？”
连顾：“眼下还不清楚，但他中了邪术后在似风城大闹了一场，还险些要了左如今的命，究竟还有什么人想挑拨似风城和披花谷的关系，不需要我说，谷主应该也明白。”
柳覆青咬了咬牙，“蚀月族自己对付不了左如今，竟开始用这等手段，让我披花谷给他们当傀儡……”
连顾：“人我已经送到了，告辞了。”
柳覆青赶紧拦住他，“仙长留步！”
连顾犹豫了一下，脚步还是停住了。
他想了半宿，想出来的主意就是把柳既安送回到柳覆青身边，让他哥自己想办法。若是左如今送回来，这其中的误会很难解释的清，但他送回来就简单的多了。
连顾自己也知道，这样的念头是不该有的，隐雪崖守护四境，并不只是守护似风城一处，披花谷的生灵也是一个个活生生的性命，他没有理由不管。只是柳既安这次的情况实在特殊，连顾甚至觉得，对方未必是冲着柳既安来的，反而是冲着试探他而来的……
但柳覆青这么一叫，他还是不忍心直接离开，“谷主还有何事？”
“仙长说既安中的是邪术，我灵族从来只精于一些灵草奇兽，这邪术……实在无力化解，还请仙长出手相助。”
“这……”
“还请仙长施恩。”
柳覆青撩衣就要跪，连顾赶紧拦住他。
大师兄的理智和良心互相打了一整夜也没分出个胜负，此刻柳覆青这么一求，他良心几乎一掌就把理智拍飞了。
他默默叹了口气，救吧，是该救……
若是仙门救人也要看时机讲条件，那还修个哪门子仙啊？
两日后，似风城再次入夜时，连顾依然没有回来。倒是连轻被观壑传来的消息叫走了。左培风依然有些不放心，毕竟柳既安的生死涉及到似风城与披花谷的关系，他想了想，还是决定等连顾回来再去找师父会合。
天近子时，有快马急报匆匆入了宫，很快，一个灰头土脸的小将出现在左如今的书房里。
左如今认出了他的装扮，“你是两境结界的守卫吧？”
“是，小人负责看守当年仙人留下的结界。”
左如今的心开始往上提，“结界出什么事了吗？”
“两日前，结界的边缘突然开始闪烁起来，起初只是光影流动，再后来，那结界就像是……像是褪色了。”
“褪色？”
“是，结界原本的金光慢慢变淡，到后来，几乎完全褪色成了透明的清光。我们这些守卫从未见过如此异象，担心是不是结界快要失效了，所以特来禀告城主，请城主尽早防备蚀月族卷土重来。”
清光……
在她的梦里，那结界就是清光来着吧？
左如今几乎在一瞬间就明白了一切。
那不是褪色，而是终于露出了原来的底色。
难怪连顾说，若是不成，估计就瞒不住她了。
可连顾究竟跑到哪儿去了？难道救柳既安真的没成吗？
眼下结界失去了伪装，对连顾来说，又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