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太医不情不愿的拔下太子身上的银针,心想李太傅太过相信一个孩子,任由对方拿殿下的身子胡闹。
丞延并不在意旁人的眼光,转身示意魏阳,道,“有劳魏阳伯伯帮我将药箱打开。”
魏阳点头,把药箱放上桌面,从提手中间剔开榫扣,原本四四方方的小箱子瞬间向两旁展开,内里结构是一层层的格子,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
李太傅双手背身,目光欣赏地打量丞延身上的从容淡定,便是这份心性就值得旁人高看几分。
丞延不紧不慢的来到桌前,只见他忽然双手合十,闭眼低头像似恳诚的向神明祈祷,只是,下一瞬他忽然左右松动脖子和肩膀,分明是一种心理上的放松。
半晌之后,他从箱子里取出一只墨色的小瓷瓶,头也没抬,“竹七,过来扶起殿下。”
“是。”
众人意外的看向他的指令,小允子忙道,“我来!”
可见得他不放心旁人触碰主子的身子。
不料,丞延却道,“你不懂,去让人备只干净的痰盂过来。”
小允子犹豫一瞬,最终点头示意前边候着的宫人,“快去。”
“是。”
这边,竹七已将昏迷中的太子扶坐起来,丞延来到榻前,从瓶子里倒出些许竭色的粉沫在食指指腹上,他动作仔细生怕多倒了浪费。
他将指腹置于太子鼻息前,淡声道:“肺俞往下至脾俞,要快。”
竹七点头,出手点中主子所说的几处穴位,只见失去意识的太子猛然间深吸了口气,将指腹上的粉沫全吸进了肺腑。
这套手法让两位太医大为震惊,他们还是头一回见人运用后背穴位打通患者心肺。
小允子当下总算明白贺二公子为何说他不懂,他即便知道后背有哪些穴位,但也无法精准快速落指。
李太傅和魏阳则在旁静静看着,丞延又道,“大枢和风门。”
“是!”竹七再次依照主子的示意,点了这两处穴位。
“痰盂!”丞延回头看了眼小允子
“痰盂来了。”一名内侍紧忙送来一只干净蹭亮的痰盂。
小允子接过,正想问这玩意该怎么弄,难道主子迷昏中还能吐出一口淡来?
竟发现,太子忽然皱紧了眉头,额间飙出一颗颗豆大的汗珠,神色痛苦得抽动嘴角。
丞延瞅准时机,说道:“扶稳太子。”
“是!”竹七应声,扶着太子半俯下身子让他对准小允子手上的痰盂。
呼啦啦~
在所有人始料未及的情况下,太子猛然间吐出几大口浓黑的乌血,气味腥臭难闻。
眼下情况,不提太医,便连李太傅和魏阳也看出太子吐出的是於血,绝非寻常鲜血。
小允子毫不嫌弃的接住主子吐出的乌血,回头再次吩咐内侍,“倒碗温水来。”
“是。”
温水送来,丞延接过亲自灌进太子嘴里再让他吐出来濑干净嘴里的腐臭,继而说道,“太子身体里的毒并非今日所下,许是今日食用了诱发食物,好在发现得及时把毒血吐了出来。”
两名太医现在看丞延的眼神,半点不敢再有此前的怠慢,仔细瞧着他的每一个动作。
“把太子放下吧。”
竹七照做,将太子放躺回榻上。
丞延将瓶子递给魏阳放回箱子里,接过内侍递来的热手帕擦了擦手,再次礼貌的对两位太医道,“现在有请二位替太子诊脉。”
他不是好大喜功的性子,该做的他已经做了。
两名太医缓了缓神,必恭必敬的近前,扶起太子的手腕搭脉。
只当指腹搭上的一瞬间,太医眼底难掩意外的看向丞延,满是不可思议。
李太傅问道,“殿下身子如何?”
太医放下太子手腕,拱手回道,“回太傅,太子脉络清晰已无大碍,便是身子经了这一遭有些亏虚。”
这名太医说到这,下意识看向桌前收拾药箱的孩子,接着道,“开些补气血元气的方子,仔细调养些时日便无大碍。”
见孩子没有驳他的话,想来他说的方子是可以使得。
李太傅,“太子明日早朝以前可能醒来?”
“自然。”太医连连点头,笑道,“兴许,殿下待会儿便能清醒。”
“太好了。”小允子大大的松了口气,让内侍将痰盂端走,来到丞延面前深揖一礼,“卑职替殿下多谢二公子出手相助。”
丞延扣好箱子,“小事,带我去见皇舅舅。”
“是。”
李太傅已见识这孩子的本事,听闻他主动去为皇上诊治,不由得扬起嘴角,“有劳贺二公子。”
丞延回头看了看陌生的李太傅,他不是没注意到老人家初见他时表现出的讶异,想来对方是外祖父的旧识。
他微微点头以示回应。
太医眼见魏阳提起桌上的箱子,犹豫间壮着胆子拱手请教,“敢问公子,方才您给太子吸的药粉,可能让在下学习一二。”
一直礼貌有加的丞延这会子却皱起了眉头,淡淡瞥了眼太医,“想要?”
太医按捺下激动的心情,不敢表现太过,迎笑点头。
“一千金,着人送到贺府,回头给你一瓶新的。”丞延一脸认真的说。
“……”
本就严肃的场面,因孩子的这番话骤然生变诡异。
太医眼睛都吓圆了,心想,那瓶玩意儿得是多金贵的起死回生药,贺府二公子居然开出一千金的价钱。
李太傅低头失笑,看向孩子的眼神更多了几分趣味,心想,是个讨喜的小子。
竹七瞅了眼两个想白膘的太医,冷笑道:“这可是我公子独门研制的解药,便连咱家老神医从我家公子手里要,也得付钱。”
“……”
丞延眼神示意竹七别激动,好意回头提醒两名太医,“方才我给太子用的并非解药,而是毒。”
孩子此话一说,所有人都暗暗抽了口凉气。
“太子所中的毒物烈性极强,短时间内根本配不出解药,但可以用更烈性的毒药以毒攻毒,所幸太子中毒倘浅,来得及将腐败的毒血全数吐出,如二位为太子诊脉结果,这一招虽险却稳。”
两名太医恍然大悟,同时也佩服这孩子的胆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