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安青压着嘴边的笑容,目光温柔像极了被媳妇吃透了的样子,“好。”
心里已经清楚,邢如则迫不及待得想除去他,若非时机未到,他邢安青如何能忍受继续认贼作父,他恨不能立马奔走后院亲手了结残害他爹娘的凶手。
候在房内的女使接收到邢大娘子的眼色,连忙朝桌前走来;与此同时,房门外走进来一名神色慌张的女使,与门内另一名女使低语了几句。
伺候在房里的女使都是邢大娘子的心腹,邢安青特意忽略她们之间的小动作,便在近前女使将甜汤从桌上托盘端出来的同时,邢浩不动声色的伸脚绊倒了她。
哐当~
邢大娘子刚伺候当家男人坐下,立马被打翻的甜汤溅湿了衣衫,当即勃然大怒,“唉哟,怎么搞的笨手笨脚!”
“大爷、大娘子恕罪。”女使吓得咕咚跪地。
邢大娘子抽出帕子先为男人擦去衣衫溅到的甜汤,忍不住喝斥道:“行了行了,赶紧把这里弄干净,再给大爷盛一碗甜汤来,仔细着点。”
紧要的关头,可不能出分半的岔子。
心腹女使听出主子话里告戒的意味,不得不提起十二分的精神,“是,奴婢这便收拾干净。”
邢安青稳如老狗的端坐在桌前,冷眼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幕,柔声笑道,“不过是件小事,大娘子何必动怒。”
邢大娘子闻言,立马敛起眼底异色,讪然应笑,“大爷说的是,是奴家平日待她们过于宽厚,倒让她们一个二个做事毫无章法。”
“大爷,您看您的衣裳都脏了,不如奴家陪您回寝间重新换件衣裳。”她担心被当家男人看出端倪。
邢安青顺着她的意,二人刚从桌前起身。却在这时,门内的两名女使战战兢兢的近前来禀,“大娘子,先前雪球忽然跑进咱院里的小厨房,把……把剩下的甜汤全都打翻了。”
邢大娘子闻声色变,“什么,雪球它怎么样了!”
几名女使顿时吓得再次跪倒在地,欲言又止,“回大娘子,雪球,雪球它……。”
邢大娘子见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止不住脚下一软。
雪球可是她最钟爱的宠物狗,陪伴她多年,她已经想象到雪球舔食了甜汤的下场,内心一阵绞痛。
邢安青眼底掠过一抹戏谑,下意识的扶稳了她,“大娘子,雪球不过打翻一锅甜汤,何至于大娘子如此惊慌。”
当家男人的话,瞬间把失态的邢大娘子抽回了魂,连忙矢口道,“雪球它……,它太调皮了,该是被甜汤烫着了。”
说话的同时,视线狠戾地瞪着几名女使。
女使惊慌失色的点头附和,“对,是烫着了。”
邢大娘子强忍着心疼,攥紧了袖子下的手指。
今儿为当家男人准备的甜汤全给糟蹋了不说,连累了她的爱犬遭殃,心底里的哀伤与气愤又无处宣泄,只能努力压下眼角的泪。
邢安青不动声色地觑了眼身旁的女人,挑眉道,“想来,雪球伤得不轻,既如此,大娘子先去看看雪球,让大夫用上好药,好的让它快些痊愈才好。”
邢大娘子经当家男人这番提点,似也找到去看雪球最后一眼的借口,假意亏歉的点了点头,“大爷说的是,奴家安置好雪球便来伺候大爷您。”
邢安青依旧是那副温柔的面孔,“不妨事。”
邢大娘子心系爱犬,全然没发觉今日邢安青表现出的种种异样,以往他们夫妻间相处,她的当家男人可不曾待她如此极致的轻声细语。
待邢大娘子带着丫鬟们退下,邢浩上前几步把房门关掩,目光下意识看向主子身前湿透的衣襟。
“大爷~。”邢浩担心今日府里对主子不利的计划生变,再生一计。
邢安青淡淡一笑,摆手道,“小事,想来宫里出事了。”
邢浩听闻主子这话,不禁担心的皱起眉头。
邢安青悠悠的叹了口气,双手背身道,“你再安排些人,仔细盯着后院。”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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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锦绣看着丞舟睡下,为他揩好仅盖着肚子的轻罗薄毯,望着孩子脸上渐渐消下的水痘,心疼得抽了口气。
她起身来到一旁的竹椅,听闻屏风外传来的开门声,知道丫鬟此时前来该是有要事相禀,于是转身越过屏风。
“怎么了?”
丫鬟压低声音,说道:“回禀郡主,方才魏妈妈让人来传话,今儿皇后娘娘宫里的人到府里请神医开的治疫方子。”
锦绣不禁蹙起了眉宇,“宫里也传了痘疫?”
丫鬟点头,“说是,皇上他……。”
锦绣震惊得倒吸了口凉气,自从宸妃在后宫发起兵乱,宫里伺候在帝后身边的都是信得过的人手,萧帝又怎会染上痘疫。
除非,宫里出了朝党的内应。
锦绣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几方朝党利用此次疫病放倒萧帝,而储君太子在众臣眼中皆未成气候,对付他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倘若真如她所料想的那样,很可能接下来遭殃的是太子。
“立即传话给魏娘,子叔前阵子新炼制的百解丹已经过礼大夫的认可,即刻送到太子手里。”
“是。”丫鬟应声退下
前阵子便听闻皇上风寒一直未能痊愈,想必疫病早已进入他的身体,皇上养病期间那些人若想向太子下手,肯定不会再用这种迂回的方式。
这两日听礼大夫说起,小儿水痘并非杂症,但如若成年人染上水痘,未能及时得到医治,将随时危及生命。
“原来如此!”锦绣只手撑着桌面,缓缓坐下,手指紧紧得掰着桌角。
背后之人打的竟是这番主意,先是向她的孩子下手,将极富神医威名的礼大夫困于贺府,方才向皇上下手。
如此说来,窦家也快到肃州了吧!
想到当家男人远在肃州,锦绣的心情不由得绷紧。
她不觉联想自年庚离京之后朝廷发生的种种事,猛然间,她瞳孔紧缩,“福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