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皇子两只手捂着眼呜呜大哭，被温嫔拽着胳膊翻来覆去地查看。
一旁的慧嫔见状，咳嗽了一声。
“诶呦，这出宫一趟，怎么还是哭着回来的呀？要我看，十三皇子的胆子还是太小了点。”
温嫔哪有闲工夫管这个抖了一整天尾巴的公鸡在阴阳怪气什么。
她现在只想赶紧知道自己的儿子到底在宫外受了什么欺负。
十三皇子扯着嗓子干嚎了好半天也不见父皇开口，嗓子都哭得有些痛了。
悄悄从手指头缝里瞄了一眼主位，见父皇眉心微皱，看向自己的神色不满，哪怕早有心理准备的十三皇子也还是吓得一哆嗦。
温嫔还在一声声心疼地问他受了什么欺负，泪水倒比他这个装哭的落下早许多。
十三皇子稍一犹豫，便用手指把眼睛用力摁红。
等放下手后再趴到母妃怀里，在父皇看不见的地方，手指头用力拧了一圈大腿上的肉。
嘶——太用力了，他没想到会这么疼啊！
不管了，哭吧。
十三皇子拧自己疼得手都在发抖，嘴角往下一撇，撑起温嫔的肩膀边哭边说：“母妃，父皇，九皇兄一点都不喜欢我！”
温嫔神色一顿，下意识问道：“怎么会这样呢？”
端居主位的皇帝气定神闲地放下茶盏，沉声开口：“你九皇兄性子沉稳，许是你太欢脱了吧。”
十三皇子小脸一白，不知想到什么，再开口语气中的委屈真情实感了不少。
“父皇！九皇兄才不是性子沉稳，儿臣看他是秉性阴郁！”
“他今天一整天都阴沉着脸，看我哪哪都不顺眼，动不动就眯起眼来瞪我！”
“而且他不喜欢我啊，老想赶我走，我硬缠着他赖在他府上，一直到快该回宫，他都没对我笑一下......”
“母妃，我不要喜欢九皇兄了，他一整天都凶巴巴的......”
“我不要再去找他玩儿了！”
十三皇子闭上眼用力大喊，结果被皇帝沉声呵斥了一句。
“任性！”
温嫔连带着怀里的十三皇子齐齐一哆嗦，温嫔下意识就将儿子紧紧地揽到怀里。
“皇上，靖儿还小，他，他还有些孩子心性，臣妾好好说教他一番，下次他定然不会再惹九皇子殿下生气了！求皇上息怒！”
温嫔颤颤巍巍的解释，他怀中的十三皇子更是被吓傻了一般不敢吱声。
皇帝高深莫测地没有开口，只是看向十三皇子的眼神，让温嫔心中的不安无限扩散。
猛然回过头，温嫔用力往十三皇子的后背挥起巴掌。
“让你不懂事！我让你不争气！你个没用的东西！”
“不过是去讨你九皇兄开心，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你还有脸哭！”
“不许哭！你听到了没有！你不许哭！”
十三皇子被母妃忽然的变化吓了一大跳。
响亮又结实的巴掌一下下落在背后，白日在长乐府被恐吓的阴影，此时父皇对自己阴沉的脸色，还有母妃对自己的一声声怒骂，此刻全部化为委屈，眼泪如下冰雹一般噼里啪啦地往下砸。
“呜呜呜，母妃我错了，儿臣错了......”
锦翠宫闹到最后，以皇帝拂袖离去而收场。
慧嫔本还想嘲讽温嫔母子几句，可起身后刚打算开口，看见十三皇子哭肿到睁不开的双眼，看他小小的身子被温嫔打到站都站不住的那一刻，她忽然想到了自己的玥儿。
叹了口气，慧嫔终究什么也没说，转身回自己偏殿去了。
待锦翠宫主殿没了外人，大门阖上，心腹宫女将四周打点好，温嫔脱力地滑坐在地上，双目失神地依靠着桌腿，殿内一片落针可闻的寂静。
十三皇子抿着嘴频频抽气，不敢哭出声，连呼吸都小心翼翼地尽量憋着不出动静。
宫女递来沾湿的帕子，温嫔接过，手臂无力地抬起，在十三皇子脸上轻柔地擦拭。
“靖儿，你别怪母妃......”
“今日若不是母妃打你，那落在你身上的，只怕就是你父皇的巴掌了。”
十三皇子哭得有些抽搐，此时满头大汗，嘴上有道咬破的口子明显冒着血珠。
“母妃，儿臣明白的。”
他知道今日若不表现得愤懑委屈些，父皇是不会信他的。
踏进门之前，他就已经想到了。
他甚至为自己铺了一条看上去应该能走的路。
他自以为自己哭着跑进来，朝着母妃和父皇撒娇，说自己今日在九皇兄那饱受委屈，这一关应该就能过了。
可十三皇子忘了，父皇不是他可以撒娇的对象，也不是会在意他是否受委屈的人。
那个人是皇，那个人身上是没有父意的。
十三皇子担忧地看向母妃，母妃脸上对他满是心疼，此时眼中充满了无能为力，颤着手抚摸他的脸，哭着问他疼不疼。
似有什么东西，自十三皇子的脑中绽开。
他心中忽然豁然开朗，无数以前从未想过的念头，这一刻尽数涌入他脑中，迫使他开始筑建自己的城府，开始琢磨如何保全母妃和自己。
脸上的泪被母妃擦得干干净净，心中的波澜被母妃温柔地一点点抚平。
十三皇子深吸一口气，从怀中摸出被丝帕包裹着的，已经有些压扁的点心。
“母妃，这是凝安郡主府上的点心，可好吃了。”
说这话时，十三皇子声音小到几乎是气音，温嫔将耳朵凑到他嘴边才听清。
“这是凝安郡主特意给我带回来的，儿臣觉得，比宫里的点心还好吃，母妃你快尝尝！”
温嫔低头看了看丝帕中央已经碎成好几块的点心，抬头看向一脸希冀笑意望着自己的儿子，忽然泪如雨下。
几个心腹宫女彼此对视一眼，一并出了大殿。
十三皇子看着大殿的门再次阖上，再回头时，小脸上浮出从未有过的严肃。
他将点心放到一旁的桌上，双手紧紧攥着温嫔的手小声问道：“母妃，是不是今日父皇凶您了？”
温嫔被他问得一愣，反问道：“靖儿，你今日在宫外，到底......”
“母妃，您仔细听儿臣说，儿臣今日先是去的九皇兄府上，可九皇兄似乎是住在长乐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