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落花有情!分明是这女人气不过我当初逃跑,找上门来报复我的!”
身居左相之位后,江淮晏少有这般情绪外泄的时候。
就连不远处马车里的江清月都听到了动静,撩起帘子好奇地往这边瞧着。
江淮晏自己也察觉到失态,顺着慕容怀的目光看去。
瞅见自家妹妹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再一想那找上门来的瓦苏十三公主,江淮晏头疼得直叹气。
江清月探究地歪了歪头,慕容怀遥遥望着她的女儿家作态,心尖软了些。
再开口,问出来的语气多少带了些不耐烦。
“瓦苏十三公主在晚宴上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江淮晏扶额的手往下落着一僵,脸色不太自然地往另一边偏去。
“她说......不对,你好奇这个干什么?”
“是阿月好奇,我等着待会儿给她当乐子讲。”
江淮晏有些窘迫的抬头,对面那人好整以暇地侧目看着自己,仿佛自己不说点有意思的秘辛出来,他就不放人了。
“说呗,大舅哥,都是一家人,惹出来情债不丢人,说出来旁人也好帮你不是?”
慕容怀看好戏一般的嘲弄直接写脸上了,郁闷的江淮晏面色越发红霎。
“她说,她......算了,我自己想办法!”
江淮晏拂袖一甩,转身落荒而逃。
慕容怀瞥了眼他的背影微微挑眉,而后迎着江清月懵然的目光上了马车。
“阿兄说了些什么?可是与那瓦苏十三公主有关?”
马车微晃一下,掌宽的车辙缓缓向前碾过。
车厢内四个顶角各置一枚拳头大的夜明珠,散出的光晕落入茶几上的一支八面玲珑琉璃盏上,盏内烛火轻曳,马车内里处处犹如笼罩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光亮照进江清月水光潋滟的眸子里,慕容怀单单只是瞧着,就手痒得紧。
“阿月,过来。”
江清月大抵是能看清慕容怀神色的。
再由钻入耳那压抑克制着什么的嗓音,江清月顿时就心感不妙,还一脸防备地往远缩了缩。
“我不就在这里,还让我过哪去?”
慕容怀看她躲自己的小动作,就给气笑了。
容她磨磨蹭蹭缩的无处可躲了,咬着牙根一探手,直接把人拽了过来。
双臂桎梏在柔软的腰肢两侧,手掌在其后一压,小姑娘气得攥起拳头轻飘飘地捶他。
“跟你说正经的呢!”
慕容怀肩膀上挨了两下,轻笑着攥住那小手揉了揉。
“省些力气,留着.......”
“你给我闭嘴!”
三句之内必带孟浪,成亲以来,慕容怀在江清月心中的下限一再刷新。
“真说正经的呢,阿兄的终身大事也就只有我能帮他上上心了。”
江清月被揽着靠在慕容怀胸膛上撅了撅嘴,耳边震着心跳,小手被轻轻揉捏着,嘟囔的声音略有些忧愁。
慕容怀一叹,指尖抹开小姑娘皱起的眉心。
“莫忧,我再遣人去打探打探,再者说了,你兄长定然自有分寸。”
江清月微微抿唇,面上还是带着些许担忧。
“今日那瓦苏公主瞧着进退有度,反倒是兄长,看着扭扭捏捏的,实在反常。”
江淮晏反常自然是反常的。
江清月若是知道瓦苏十三公主竟在宫宴大殿上,公然示爱大鄢左丞相,扬言两人同住府下数年,只怕进退有度这四个字断然是评不出口了。
可就算仗着宫宴上听懂瓦苏语的没有几个,瓦苏十三公主这话的原意也依旧瞒不了多久。
因为,照江淮晏所说,瓦苏十三公主是个喇叭。
还是个闲不住的无缰喇叭。
这不,宫宴过去刚没两天,瓦苏国的拜帖直接递到摄政王府来了。
为什么不递左丞相府?
因为江淮晏这几日为了躲人,直接歇在摄政王府的客院,连家都不回。
拜帖都递上来了,断没有不见的道理。
更何况瓦苏可没有上门做客递拜帖这种礼节,那辽阔草原上民风彪悍,不管好事坏事,都是直接闯上门的。
人家瓦苏公主入乡随俗遵从大鄢的礼数,登门时甚至还拎着礼物。
“启禀摄政王殿下,我们十三公主说,这是带给......带给,额,带给摄政王妃的礼物。”
瓦苏的使臣说大鄢语略带口音,翻译到中间因称呼问题还磕巴了好一会儿。
此时摄政王府的前堂只有慕容怀与江淮晏两人。
慕容怀若有所思地看向一旁眼神躲闪的江淮晏,手指落在桌案上,轻叩两下。
“她原本,说的什么?”
江淮晏攥紧的拳头按在靠椅扶手上,脸色一言难尽的难看,话里避而不答。
“无甚差别,左右不过都是说这礼物是给清月的。”
慕容怀当然看得出来其中蹊跷,不过眼下当着外人的面,自然不会生生落了他的面子。
“给我的?既然是送给我的,那贵客莅临时我姗姗来迟,倒叫我好生羞怯。”
江清月婷婷袅袅走来,细瞧之下步子较平时快了些许,不过依旧端庄有礼,面含温婉笑意。
路过瓦苏十三公主时,江清月认认真真瞧了她一眼,笑道:“公主殿下不会怪罪我失礼吧?”
翻译官小声跟瓦苏十三公主说了些什么,只见那公主抬手一挥,动作利落有几分大开大合的架子。
江清月行入厅堂,落座慕容怀身侧,理着衣袖的功夫,她与那瓦苏十三公主相互将对方打量了个遍。
“不过,我倒是觉着新奇了,不知我是何时与公主殿下有上交情的?”
话是说给瓦苏十三公主听的,但江清月的目光,却是看着江淮晏的。
闻言,江淮晏告饶似地抬了江清月一眼。
兄长的耳廓泛着不正常的一抹浅红。
江清月打趣着轻笑一下,低头抿了口果香四溢的蜜桃露。
对面干巴巴坐着的瓦苏十三公主面色有些怪异,扭头看看江淮晏,又回头看看对面貌若润玉般娇美的人儿,脸色一变再变。
突然,一句口音蹩脚的大鄢话砸落在地。
“我爱你!”
江清月手一抖,指尖捻着的杯盏瓷盖哐当一声砸在杯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