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王这一脚用了全力,只听“咔嚓”一声,孟东霖的锁骨就骨折了,他强忍着痛意踉跄着起身,又伏倒在肃王面前,不住地求饶:“殿下恕罪,殿下饶命啊!”
“混账东西!”肃王咬牙切齿道,“你手下的季广是武宁卫,你竟全然不察?若非阮甄机警,带着几个人藏身在树上躲过一劫,埋伏在柏木坡的精锐就全军覆没了!本王竟不知你如此愚蠢,被人略施小计就昏了头,竟带着云中骑烧营,你这个蠢货,如此无能,本王要你何用?”
青城此时方才明白过来,原来当时埋伏在柏木坡的还有阮甄,她趁乱躲在树上,偷听到他们的计划,又传信给肃王,所以肃王才能及时赶来。
肃王虽恼怒,但不至于失了理智,他问孟东霖:“拿伮将军何在?”
孟东霖此时终于知道他中了青城和季广的圈套,不由得又惊又恨,他阴恻恻道,“属下清醒后,在柏木坡见过拿伮将军一面,当时青城郡主正在跟他说话,之后将军被带去何处,属下就不知道了……”
他稍稍一顿,阴恻恻道,“青城郡主定然不会轻易说出拿伮将军的下落,但若用方笑亭和季广的性命相逼,那定能很快找到拿伮将军。”
予修瞥了一眼方笑亭和季广,看向青城:“拿伮在何处?你若不说,我就将这两个人扔进黑水河喂鱼!”
青城捂住胸口缓缓起身:“你若敢动他们,我会让拿伮生不如死,而且我保证,你这辈子都见不到他。”
“你!”予修气得破口大骂,“你这个妖女!”
肃王倒是没有半分急色:“青城郡主既然要用拿伮将军牵制我们,那拿伮应该不至于有危险,何况如今她落在我们手中,孤迟早救出拿伮,七皇子不必忧心,先办大事要紧。”
孟东霖一听,忙道:“殿下,属下愿将功赎罪,如今珩王还在与大皇子和纳罕将军激战,不如将青城郡主绑在阵前,珩王定会有所顾忌……”
肃王目色沉沉地看着他,森然道:“事到如今,你以为本王还会再让你领兵?”
孟东霖吓得两股战战,不敢再言。
肃王看向青城,让人将她押到一旁的营帐中。
予修跟在肃王身后走了进来,对着一旁的亲卫道:“找来铁链将她锁住!”
“不必。”肃王微微抬手。
予修道:“这妖女武功高强,诡计多端,如今虽被你重伤,但我还是不放心……”
“我自有办法,你先去旁边的营帐中等我。”
予修拧眉觑了青城一眼,带着亲卫离开。
青城倚坐在矮案旁,肃王几步走到她身旁,屈膝蹲下:“我埋伏在柏木坡的手下是何人所杀?”
青城道:“拿伮中了我的计谋,和你的手下互相残杀,最终两败俱伤。”
肃王唇角勾起,平静的眼眸中泛起一丝丝的寒意。他盯着青城看了一阵,托起她的下颏,手指轻抚她苍白的脸颊:“我会将你受伤的消息散播出去,一旦皇叔前来救你,我便杀了他,如此,就算是给孤的手下报仇了,也除了孤的心头大患。”
青城看着他,眼角眉梢俱是冰冷寒意,过了一阵,她蓦地偏过头,挣脱开他的钳制。
“你不必白费力气,我与珩王早有约定,他绝不会为了救我而受你胁迫。闾光一直都是珩王的手下败将,这一役也不会例外。如今陛下已知你的狼子野心,假以时日,云中七镇乃至整个大魏都会知道你才是乱臣贼子,这个皇位,你注定是坐不上的。”
肃王眼中闪过阴鸷,他遽然伸手抓住她的后领,只听“嗤啦”一声裂帛响——他竟直接撕开了她的衣衫后襟。
青城猝不及防,惊怒间下意识地出手,可掌风未达,肃王已将两根银针精准快速地插进她后背的两处穴位中。尖锐的刺痛蓦地传来,瞬间扩散到四肢百骸,她眼前一黑,腹脘一阵翻江倒海,再也忍不住,猛地呕出一口鲜血。
夜风从帐篷的罅隙中吹进来,烛火摇曳,映得肃王的侧脸明暗不定。
他脱下身上的披风,将青城半裸的后背遮盖起来,眉眼已恢复到平日里温润的模样,他慢条斯理地将披风的带子系好,又用巾帕擦去她嘴角的血迹。
他的声音又轻又缓,说出的话却异常残忍:“我封住了你的两处穴位,你无法再调用内力,若你强行运功,轻则气机逆乱,重则吐血而亡。”
青城一颗心沉到谷底,她修习九霄剑法对应的心法,那两处穴位是内息运气的关键之所,如今穴位被封,等同于废了她一身武功。
青城尤不甘心,她周身运气,想要冲破被封的穴道,却不料体内忽然窜起一股奇异的力道,顺着经络直攻心脉而来。她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溅在月白色的裙摆上,像雪地里绽开的红梅。
肃王的目光落在她染血的裙摆上,眼眸微不可察地闪了闪,最终什么也没说,冷着脸走了出去。
予修不放心地等在营帐外,见肃王出来,他迎上去道:“我们原本计划用火油烧山,将闾光和珩王都烧死,可火油大多被云中骑引燃了,所剩无几,青城郡主屡屡破坏我们的计划,还杀了我麾下不少士卒,要我说,就应该将她杀了祭旗!”
见肃王沉默不语,予修越说越气:“我的人手折损大半,能战者不过二三成,肃王的手下也不堪再战……我们的约定,肃王不会忘了吧。”
予修所谓的约定,是一桩各取所需的交易,肃王帮他除掉闾光,以此为交换,他来对付珩王。这样可以在除去各自心腹大患的同时,也可洗清嫌疑,避免引起两国君主的怀疑。
肃王道:“七皇子不必忧心,闾光跟珩王两方人马已鏖战许久,损失惨重,眼下只需你我二人带手下上山,定能将他们一举歼灭。”
予修怔了片刻,事到如今,也只有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