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心失望下,吴敏仪突然才意识到这并不是庄筱柔第一次做出这样的事儿了!
早在两年前的青城酒店里,她在余淮身上貌似也使过相同的下药招数。
可那时候的吴敏仪只觉得那件事是庄筱柔那时过于年轻气盛,做事容易偏激冲动。
念在她太爱余淮,加上最后她自己亲口在电话里说出和余淮那晚在酒店里两人并未发生什么事。
心里始终顾及到丈夫余秦看重和庄仁川那层友情关系,所以吴敏仪就没有太过在意那件过去了的事情。
现在仔细想来,庄筱柔那女孩子的心机和手段从一开始就有了,不过当时的自己完全是被利益趋势蒙蔽了眼睛,习惯性选择视而不见罢了。
如果说第一次做出那样的事情可以勉强牵强解释为筱柔那孩子年轻冲动,那么这一次她好像已经再没有了可以为那筱柔那孩子辩解的理由了。
吴敏仪心乱如麻!
筱柔肚里孩子有了,婚也订了,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
悔婚?
护短的庄家老爷子庄震霆第一个就会倚老卖老的跳出来反对。
自那次公司短暂遭遇危机融资后两家公司生意上还有很深的业务往来牵扯,可谓牵一发动全身。
凑合着结婚?
面对一个本就不喜欢,现在又罪加一等心思恶毒的女人,儿子余淮婚后怎么能忍得下去?
余淮还年轻,余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难道要他和庄筱柔那女孩儿在相互折磨中煎熬度日?
心里思虑万千,吴敏仪当下也没有想出好的退路和决策。
此时的她只觉得心里压着千斤重的巨石,沉重到让她呼吸困难。
余淮和余秦眼见吴敏仪脸色变得苍白,立马一起将她的身子扶靠在了沙发靠背上。
“敏仪,你怎么样?”拉着妻子吴敏仪的手,向来内敛严肃鲜少表露感情的余秦一脸少有的温情关心。
听到丈夫的柔声呼唤,吴敏仪才从短暂恍惚中回过了神智。
清醒后的她肠子都要悔青了。
心里情不自禁的将俩儿媳再次比对之下,人淡如菊的前儿媳晏殊明显要比庄筱柔心地善良多了。
人大概都是在失去后才知道珍惜和后悔!吴敏仪就是怀着这样矛盾的心理。
余淮紧挨着母亲吴敏仪坐下,拉着母亲的手小心观察着。
“妈,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好点了吗?”
“要不我送您去医院做个系统全面的检查吧!”
见母亲不太舒服的样子,余淮顿时就有点后悔刚刚当着父母的面说出录音的事了。
无论他多少岁,经历多少世事,在父母眼里,他好像永远都是那个他们想藏在身后,放心不下也割舍不下的小男孩儿。
“别担心,妈没事!”吴敏仪抬起头定定注视着余淮:
“余淮,你说妈妈当初那样反对你和晏殊在一起,还那样对晏殊,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顾及母亲当前的身体和心情,余淮已经不想再讨论谁是谁非的问题了。
他温声说道:“过去的事情就不提了!”
“如果硬要说出个子牟寅丑、分出对错,那也不是您的错!”
“你的出发点其实还是为了我!”
余淮黯然神伤:“是我自己那晚喝醉酒才让庄筱柔有了可乘之机,还让她怀了可以用来威胁到我的孩子。”
吴敏仪听完余淮的话更是心如刀绞。
双手托着眉心,抬眼看了眼面露担忧眼神的丈夫余秦,吴敏仪无限懊悔的对着丈夫余秦坦白了:
“老余,有件事我从来没有敢告诉过你!”
“嗯?什么事?”余秦面露诧异。
吴敏仪低声说道:“余淮和晏殊之所以会会走到今天,也算是拜我亲手所赐!”
余秦扶了下镜框,不解看着妻子:“敏仪,你越说我越糊涂了!你到底在说什么?”
“他们俩离婚跟你有什么关系?什么叫拜你所赐?”
“我知道你怕晏殊记恨你。”余秦轻声说道:“可晏殊那次当着我们面不是说了,她已经原谅你和欢欢过去对她的态度了吗?”
“晏殊那孩子心地善良,她说不再计较了,那就是跟过去和解了。”
“今天这样特殊的日子,你为什么还要旧事重提起晏殊呢?”
“不是的!”流泪了的吴敏仪轻轻摇了摇头:“我要跟你说的不是从前的事,是三个月前余淮那晚喝醉酒跟筱柔睡在一起的事。”
余秦闻言严肃看着妻子吴敏仪。
扫了眼妻子脸颊上懊悔的表情,余秦心里也有了不好的预感。
余秦坐直身体,静默不语看着妻子吴敏仪,示意她把话说下去。
吴敏仪看了眼余淮,悔恨的泪水流了下来:
“余淮喝醉回来那晚,是我让刘姨去打开的门,那晚也是我授意筱柔去的静园。”
“就连晏殊惯用的香水也是我提前告诉筱柔的,所以那晚才有了后来到现在发生的一系列的事情。”
“这下,你应该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了吧?”
“你!”面色端肃的余秦听完脸色顿时变得暗沉,脸上还罕见有了丝怒色:
“敏仪,你好糊涂啊!”
“我实在是没想到!”
余秦对着妻子吴敏仪冷声责怨道:
“你我当年好歹也算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了。”
“在我眼里,你知书达礼了大半辈子了,怎么在余淮这件事情上就会做出那样糊涂荒唐的事情?”
“是啊,是我一时犯了糊涂,做了错事!”吴敏仪看向脸色同样黯然神伤的儿子余淮:
“其实那件事情过后没几天我就发现自己后悔了!尤其是面对慕淮那天玩玩具时跟我说想他妈妈,想要晏殊回来和他爸爸一家三口一起生活的时候,我就更难过了!”
眼见母亲泪流满面的忏悔,余淮也心如刀绞。
他取过纸盒里的纸巾为母亲吴敏仪温柔的擦拭着眼泪。
母子连心!母亲再不对,她也是生他养育他三十几年了的伟大母亲!
余淮行为举止越是孝顺,吴敏仪心里的难过就更甚:
“大错已经铸成,我实在也没有办法扭转时空。”
“我后来也试着好几次去制造机会挽留余淮和晏殊,可晏殊执意跟余淮分居、离婚,态度还非常冷淡决绝!”
“他们离婚后,看在筱柔肚里又有了孩子的份儿上,我才硬着头皮继续促成余淮和筱柔订婚的。”
余秦垂下眸子沉思着,半晌后他平静说到:“如果是这样,我看余淮的婚事就先放一放!一切等那个孩子平安生下来再说!”
吴敏仪抬起头定定注视着余秦:老余,你的意思是这桩婚事作罢?”
“对!”余秦严肃说道:我无法忍受这样品行的女孩子来做我余家的儿媳妇!”
吴敏仪面露纠结:“可他们俩婚都订了呀!迟迟不结婚,庄家和外面的人会怎么想我们?”
“随他们去,不要在乎别人怎么想。”余秦扫了眼妻子说道:“我说了,余淮的婚事先放一放!”
吴敏仪白皙优雅的脸颊顿时就变得深重。
余秦温声开口:“庄家好面子,现在被动的是他们,不是我们!
“等仁川和江俊卿找来催促余淮和筱柔结婚再说!”
“我倒想看看面对她们宝贝女儿做出的事情,他们这对父母要怎么解释?”
听到父亲作出的决定,沉默缄言的余淮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父亲的决定也不失为目前最好的解决办法!
闭口不提结婚,这样既没有主动提退婚,也没有表明想要娶回庄筱柔的意思。
以庄家几位长辈好脸面的性子,他们根本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庄筱柔挺着孕肚一直待在娘家待嫁。
哪怕是为了庄筱柔和家族颜面,庄仁川夫妇后续也绝对会放下姿态提前跟父母商议尽快让他和庄筱柔结婚的事情。
到时候谈判的主动权就会回到自己和父亲的手上。
以父亲洞察秋毫的敏感力,他一定看得出来自己为什么会妥协跟庄筱柔订婚。
父亲余秦工作虽然太过繁忙,却一直都在暗处默默给予他这个儿子无声的关注。
在他身上,有着千千万万位中国式父亲身上对儿子那深沉如海的不言父爱。
沉稳内敛的父亲在不动声色间就察觉到自己的情感和心思,并且竭尽全力理解支持自己,这是属于余淮和父亲余秦父子俩之间多年来心照不宣的默契。
青城,春銮熙城
夜色撩人,落地窗外立交环绕。华灯初上的喧嚣青城霓虹灯影,车水马龙。
沙发上姿态慵懒的女人叠架起纤细白净的美腿,摇晃着手上高脚杯里琥珀色的葡萄酒轻啜慢饮。
俯瞰着脚下青城的迷人夜色,身着白色真丝睡裙的林晏殊眼神里充满了空洞迷茫。
抿了口红酒,苦涩的滋味在口腔里蔓延。
林晏殊的视线落在了铺着白色蕾丝花边桌布桌上那个空的高脚杯上。
桌上那个空的红酒杯是范馨从前在这里专用的。
以往每次闲时小酌,林晏殊身边必定会出现范馨陪伴的身影。
如今杯子尚在眼前,林晏殊却落得个形单影只。
林晏殊唇边浮上一抹好看的弧度。
范馨有希望了!
黄昏时唐泽专门打电话来告诉她了一个好消息:
——唐泽父亲在美国的专家朋友近日要带着团队来京海考察,唐泽已经跟那位父亲专家朋友取得联系,并将范馨的病情现状和各种检查资料全部发给对方看过了。
对方详细看过资料以后很明确告诉唐泽,他们对范馨这样的病有过多次临床诊治的成功经验!他很有信心的告诉唐泽,经过他们团队的专业针对治疗后范馨完全康复的几率非常大!
电话里唐泽温润好听的嗓音和令人心安的话语像一阵温柔的晚风拂过高低不平的山岗,给林晏殊碎的七零八落的心带来了些许希望和安慰。
独酌喝至微醺这一刻,目睹着对面昏黄柔和的万家灯火,听着隔壁露天阳台上飘来的欢快笑声,这一刻对于家的渴望和亲人的思念在心里突然变得格外强烈起来。
今天是余淮订婚的好日子。
也不知道在余家的上上下下都满怀欣喜的忙于订婚宴的琐碎繁杂事情当中的时候,儿子慕淮在哪儿?
这一天他和张姨又是怎么度过的?
忍了整整一天不联系,林晏殊稍稍迟疑了下拨了张姨的通话视频过去。
“妈妈……”视频一接通,慕淮笑意盈盈的英气小脸就出现在了镜头里。
“我是你儿子。”慕淮稚嫩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听的林晏殊的心就像烈日下融化的冰淇淋,顿时融化了。
“我知道呀!”林晏殊笑颜绽开。
看到儿子一如既往的开心状态,林晏殊顿时就放心了不少。
都说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爸。
她倒是不担心余淮会成为现实新闻里那种虐待亲儿子的“后爸”。
可一想到孩子短期内无法转学还要继续待在那个心思恐怖的女人身边,林晏殊就恨不得立马飞过去把慕淮带到身边。
“宝贝,你现在在哪里?”
“青城。”
“妈妈,你在哪里?”
“我也在青城。”
“你在这里干什么?”
“妈妈要处理下房子的事情,可能还得再待一天。”
慕淮扭身看着身边自电话一接通就一脸紧张的帅气男人:
“爸爸,妈妈说她还在青城。”
“嗯,我知道。”余淮沉静应了一声。
林晏殊在青城,他并不感觉意外。
走前,林晏殊已经明确告诉过他自己要去青城处理房子的事情。
心怀忐忑的余淮很怕一听到儿子说出他在现场的事后,下一秒林晏殊就立马找个借口将视频挂断。
明明才隔了一天没见到她而已,余淮心里却总有种“一日不见,如三月兮”的漫长感。
对林晏殊那种情不自禁的想念,深入骨髓。让他分分秒秒都在饱受着单方面对林晏殊的相思之苦。
林晏殊对他,应该是没有这种强烈感觉吧?
她性子一向清冷寡淡。
慕淮抬起头看着余淮:“爸爸,我们一起去接妈妈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