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莱亚擦净最后一丝血迹，将那沾染了污秽的丝帕随手丢弃在脚边焦黑的泥土上。
“他杀气腾腾地来找你，目的昭然若揭。”
他冷冷地掀了下眼皮，刮过叶安歌涕泪血污交织的脸。
“我倒是很好奇，你究竟做了什么好事，能把他惹到非杀你不可的地步？”
叶安歌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他眼神闪烁，不敢直视尤莱亚那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目光。
“君主……我，我是为了尽快掌控幻噬的全部力量，好……好能更好地为您效力！”
他急急地辩解，声音因心虚而发颤。
“叶北星……是他强行将幻噬剥离给我的！结果……结果他自己承受不住死了！这……这怎么能怪我？！”
叶安歌顿了顿，像是找到了一个完美的借口，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恍然大悟的急切。
“对！肯定是这样！我没想到洛英他……他竟然那么在乎叶北星那个废物！”
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不顾伤势，猛地向前膝行两步，染血的手指几乎要抓住尤莱亚的裤脚，声音带着刻意的凄惶和煽动。
“洛英他以前对我根本不是这样的！他救过我！他对我很好！一定是……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恶意挑拨离间！是涟月！还是陆知逊？！肯定是他们！是他们蛊惑了洛英，才让他突然对我起了杀心！”
叶安歌的眼泪混合着血污滚滚而下，表情委屈至极。
“君主！我跟他解释了很久！把心都掏出来了！可他什么都听不进去！像疯了一样要杀我！我……我真的是拼尽了全力，甚至不惜动用幻噬制造幻觉干扰他，才……才侥幸捡回这条命啊！”
说到最后，叶安歌重重地跪伏在尤莱亚脚边，额头抵着冰冷的土地，肩膀因委屈和恐惧而剧烈耸动，泣不成声地哀求。
“君主！求求您！您一定要帮帮我！不然……不然洛英他下次再找到我……我真的……真的没办法再为您效力，完成您交代的事了！”
尤莱亚居高临下，冷眼睨着脚边那个声泪俱下浑身血污的身影。
叶安歌那情真意切的哭诉，在他耳中如同最拙劣的滑稽戏码。
一声极轻的嗤笑，毫无预兆地从尤莱亚唇边溢出。这声嗤笑，瞬间刺穿了叶安歌所有强装的委屈与希冀。
一股透骨的寒意，从脊椎骨猛地窜上天灵盖，让他整个人如坠冰窟。
“叶安歌，你的胆子倒是越来越肥了。竟敢在我面前，表演你这套漏洞百出的拙劣谎言？甚至妄图用无法效力来要挟我？”
叶安歌浑身剧颤，他死死地低下头，恨不得将整张脸都埋进染血的泥土里。
“君主！我……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只想活下去！只想为您尽忠！句句属实啊！”
尤莱亚眼底掠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厌烦，他懒得再与这满口谎言的废物多费唇舌。
真相如何，他心知肚明，此刻戳穿毫无意义。
他需要的是棋子，哪怕这是一枚沾满污血、随时可能反噬的棋子。
“够了。”
尤莱亚斩断了叶安歌徒劳的辩解，他默认了叶安歌口中那虚假的事实，因为结果才是唯一的价值。
“既然你还有命爬回来，那就证明你还有点用处。现在，去为我办一件事。”
他的目光越过叶安歌颤抖的头顶，锁定在远处硝烟中涟月那模糊却无比刺眼的身影上。
一抹残忍而冰冷的笑意，缓缓爬上尤莱亚的嘴角。
“我不需要你去杀那些挡路的北区兵痞。我只需要你杀了那个杂种。用任何方法，付出任何代价，哪怕把你最后一点生命力榨干。”
尤莱亚的声音陡然转厉，带着不容置疑的恐怖威压和刺骨的杀意。
“叶安歌，你已经让我失望了不止一次。这一次，若再失败……不必等洛英动手，我会亲自，送你下地狱。”
一股灭顶的的绝望瞬间将叶安歌吞噬，他整个人都僵住了，思维陷入一片死寂的空白。
杀了涟月？
洛英绝对会将他挫骨扬灰，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不杀涟月？
尤莱亚会立刻将他像垃圾一样碾碎，毫不留情。
这该死的世道！这操蛋的命运！
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要把他往死路上逼？
这个尤莱亚……这个疯子！他脑子里到底装了什么？
无边的怨恨与走投无路的疯狂在胸腔里疯狂滋长沸腾，叶安歌死死咬住牙关，牙龈几乎渗出血来。
他垂下的视线，不经意间扫过地上那团被尤莱亚随意丢弃，沾染着自己污血的丝帕，那如同他此刻卑贱命运的象征。
一股前所未有的混合着极端怨毒与破釜沉舟的凌厉凶光，骤然在他低垂的眼眸深处迸射而出。
“是……君主。”
他低声应道，声音沙哑听不出任何情绪。
尤莱亚面无表情地一个眼神示意，两名精兵骑士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像拖拽死狗般，粗暴地将瘫软在地的叶安歌架了起来。
叶安歌被两人半拖半架着，刚离开尤莱亚身前不过几步之遥，异变陡生。
他低垂的头颅猛地抬起，那张布满血污的脸上，所有伪装、所有恐惧、所有卑微都在瞬间被撕得粉碎。
只剩下一种被逼到绝境、歇斯底里的狰狞与狂暴怒火。
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从叶安歌喉咙深处爆发，在所有人，包括尤莱亚都毫无防备的瞬间。
一股狂暴、扭曲、带着极致污秽与吸噬之力的漆黑能量，以叶安歌为中心轰然炸开。
噗嗤！噗嗤！噗嗤！
距离最近、正架着他的那两名精兵骑士首当其冲，他们的眼瞳瞬间被浓墨般的黑暗吞噬，脸上浮现出极度痛苦与扭曲的表情。
紧接着，全身的血管如同被无形的力量从内部撑爆，连一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轰然栽倒。
尤莱亚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名为惊愕的情绪。
他甚至来不及思考，大脑还停留在那两具瞬间化为血雾残骸的恐怖景象中。
而就在这电光石火、思维停滞的刹那——
浑身浴血的叶安歌，带着一种同归于尽的、破罐破摔的疯狂狠劲，不顾一切地朝着近在咫尺的尤莱亚猛扑而来。
他染血的嘴角，那两道象征着幻噬力量的黑色纹路，骤然迸发出刺目欲盲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