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区边界,血与火的炼狱。
战场早已陷入白热化的绞杀,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硝烟与钢铁熔化的焦糊气味。
尸骸枕藉,断刃残甲遍地,双方兵力在震耳欲聋的炮火与异能爆裂声中不断被碾碎消耗。
然而,那不死不休的惨烈意志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幸存者的心头,让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绝望。
战阵核心,尤莱亚与涟月隔着焦土与硝烟,在各自庞大的营阵中运筹帷幄。
尤莱亚的战术如同他本人,阴鸷、极端、不计代价,每一次进攻都疯狂地试图将北区那看似摇摇欲坠却始终坚韧的防线彻底踏碎。
而涟月以近乎冷酷的理性,持续不断地投入兵力,消耗着惊人的科技军火资源,将每一寸阵地都化作血肉磨坊,硬生生将这场战役拖入了令人窒息的焦灼泥潭。
尤莱亚那双阴鸷的眼眸,死死锁定在远处涟月营阵的方向。
他姿态看似游刃有余,指节分明的手指甚至悠闲地敲击着冰冷的指挥台边缘,但内心深处翻涌厌恶与浓烈的不屑。
那个杂种居然能浪费他这么多的时间。
眼前这胶着的战局,确实大大超出了他最初的预料。
一股难以言喻的焦躁,正悄然爬上他的心脏。
一切的变数,皆因那个完全无法掌控的洛英。
如果不是洛英强行掳走了叶安歌,他在这场棋局中布下的最重要的一枚暗棋,战局怎会拖到现在?他尤莱亚的兵锋,本该早已饮马北区腹地。
他手头的资源看似依旧充足,但只有他自己清楚,这段时间为了点燃澳特兰各地的战火,为了维持这场全面战争的庞大军需,消耗的数字是何等触目惊心。
更让他如鲠在喉的是——那个该死的杂种涟月。
竟敢带着一群不死的怪物,将他围攻路易斯老宅的精锐骑士屠戮殆尽。
这直接导致了淮南公司那个路易斯开始不计成本地向涟月输送军火,他在得知此事后,第一时间便暗中运作,试图彻底切断淮南的资源链,只不过……
尤莱亚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路易斯恐怕早在数年前,与查理德那个蠢货达成所谓合作的时候,就已经在暗中布局。
利用自己家族那几乎垄断整个东区经济的恐怖财力,疯狂囤积着最关键的科技资源与精密零件,将这一切深藏于淮南公司那庞大的地下仓库中。
他根本不缺钱,所以他才能像疯子一样,开足马力,源源不断地为那个杂种涟月输送着足以改变战局的科技武器。
这步棋……完全超出了自己的算计。
而更让他怒火中烧,就是陆知逊。
那个该死的疯子,如果不是他丧心病狂地炸毁了军用科技的核心大楼,让尖端技术付之一炬,他尤莱亚何至于被那个杂种用这些次品拖入这样狼狈的境地?
他居然要在这片污秽的泥沼里,与那个低贱的杂种浪费宝贵的时光。
怪洛英吗?
不。
尤莱亚眼中燃烧着阴冷的火焰。
这一切的根源,一切的耻辱,一切的阻碍——全都是那个杂种涟月的错。
是他窃取了不该属于他的位置,是他蛊惑了人心,是他……必须被彻底碾碎。
就在尤莱亚的思绪被翻腾的怨毒与算计淹没的时候。
“君主——!”
一声凄厉、嘶哑、带着濒死般哭腔的求救呼喊,伴随着踉跄而沉重的脚步声,从侧翼的硝烟中猛然闯了进来。
尤莱亚回神,循声望去,只见一片弥漫的烟尘与血色中,一个浑身浴血的身影正跌跌撞撞地朝着他狂奔而来。
那身影高大却佝偻,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刀尖上,浓稠的鲜血浸透了破碎的衣衫,不断滴落,在焦黑的土地上拖曳出一道刺目蜿蜒的血痕。
是叶安歌。
尤莱亚的大脑,在看清叶安歌此刻惨状的瞬间一片空白。
只有那刺目的、几乎覆盖了全身的夸张血迹,以及只有他一个人逃回来的现实。
一股前所未有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慌乱与紧张,瞬间淹没了他,身体已经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
叶安歌还没来得及跑到他的面前,尤莱亚的右手带着十足的力道,狠狠扼住了叶安歌鲜血淋漓的脖颈,将他整个人提离地面。
尤莱亚那张俊美却此刻因暴怒而扭曲的脸上,每一寸肌肉都在跳动。
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死死盯在叶安歌因窒息和痛苦而翻白的脸上。
从齿缝里挤出的话语,冰冷彻骨,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怒与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惧。
“你一个人……能活着回来?”
他的手指猛地收紧,几乎能听到喉骨不堪重负的咯咯声。
“你……把洛英杀了?”
脖颈上传来的几乎要将喉骨捏碎的恐怖力道,让叶安歌瞬间从濒死的逃亡状态中惊醒。
巨大的窒息感和尤莱亚眼中毫不掩饰的凛冽杀意,让他大脑一片空白。
他想辩解,想嘶喊,却只能徒劳地发出嗬嗬的气音,只能拼命地幅度极大地摇着头,用尽全身力气去否认。
尤莱亚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死死锁在叶安歌因窒息而涨紫扭曲的脸上。
没有撒谎的痕迹……一丝都没有。
这个认知,瞬间浇熄了他心头那因洛英可能被杀的荒谬猜想而燃起的,连他自己都未曾深究的恐慌火苗。
失态了。
尤莱亚眼中翻涌的戾气瞬间收敛,他五指一松,叶安歌瘫软在地,捂着脖子剧烈呛咳,大口喘息。
尤莱亚看也没看地上狼狈不堪的人,慢条斯理地从怀中抽出一条洁白的丝帕,擦拭着沾染在黑色手套和指间的属于叶安歌的粘稠血渍。
“也是。”
他开口,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冰冷平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近乎自嘲的笃定。
“即便你侥幸窃取了那点力量……凭你,也绝无可能杀得了洛英。”
这句话狠狠扎进叶安歌的心窝,更让他如坠冰窟的是尤莱亚那冷漠擦拭的动作和语气。
字字句句,姿态动作,无一不透着对洛英那近乎本能的、根深蒂固的忌惮与偏向。
巨大的委屈,恐惧与不甘瞬间冲垮了叶安歌强装的镇定,他顾不得喉咙的剧痛和满身的狼狈,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浓重的哭腔和控诉,几乎是崩溃地喊了出来。
“君主!是洛英!是洛英他想杀了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