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五年秋,陈县城头硝烟未散。
利几披甲执戈立于雉堞之间,望着山下汉军阵中那杆绣着“刘”字的大旗。
忽闻一声号角传来,刘邦策马而出,玄铁甲胄在夜色下泛着冷光:
“利几!朕封你为颍川侯,享万户食邑,为何放着好好的太平日子不过,偏要走上谋逆之路?”
利几握紧腰间长剑,面色复杂,声音穿透呛人的烟尘:
“昔年项王旧部,如今能善终者几人?臣不过求生罢了!”
城上叛军闻言,顿时鼓噪呐喊。
“竖子!朕赐你列土封疆,食邑万户,从不曾亏待于你?今日你自蹈悖逆,妄图螳臂当车!”刘邦说着冷笑一声:
“既如此,陈县即为尔冢,黄泉路上,休怪朕不念旧恩!”
说罢,刘邦剑锋倏忽劈落,斩向身侧断木,木屑飞溅间厉喝:
“诸军听令!破城之日,逆党皆戮,勿使漏网!”
汉军闻令,戈矛如林攒动,战吼之声直上云霄,惊得城头鸦雀四散而逃。
利几望着城下气势如虹的汉军,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之色,随之转头对身旁亲卫吩咐道:
“取我的震天弓来!”
“诺!”
不消片刻,亲卫取来震天弓捧于利几,利几一把接过,随后张弓搭箭,瞄准刘邦所在的中军大旗,弓弦拉满如满月。
然而,还未等他松手,一支流矢突然从斜刺里飞来,擦着他耳畔钉入城墙,木屑纷飞间,惊得利几浑身一颤。
“王上小心!”亲卫忙上前一步挡于利几身前:
“素闻汉军'娄烦将'中有一‘穿云手’名为丁复,昔日垓下阵前,三箭封喉项王三员虎将!
眼下此人弓弦已张,箭尖正对中军!留得此身,他日……”
亲卫话未说完,声音戛然而止,一支雕翎箭穿透亲卫的肩胛,余力将其钉在城砖之上,殷红血珠顺着箭杆蜿蜒而下,在青砖上绽开妖冶的花。
“快走——”亲卫喉头涌出鲜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吐出两个字,身躯亦如断线风筝般栽倒。
城垣下方,汉军的床弩开始轰鸣,巨大的箭矢破空而来,将城头砖石轰得粉碎。
利几望着亲卫圆睁的双目,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此时副将李雄浑身浴血冲来,拽住利几便往后撤:
“大势已去!城西尚有三百死士!王上若留得性命,或可……”
利几咬牙回望汉军如潮水般漫上城头,刘邦的玄色大旗已近在咫尺。
他狠狠掷下震天弓,溅起的尘土中,转身嘶吼:
“往西门突围!”
夜幕吞没了这支残军的身影,只余城楼上猎猎作响的破旗,在血月下翻卷如丧幡。
城门大开,刘邦踏着染血的阶石登上城楼,玄色大氅猎猎翻卷如乌云。
他弯腰拾起利几遗落的震天弓,指腹摩挲着弓弦上凝结的暗红血痂,忽将长弓猛地掼向城垛。
随着裂帛般的脆响,半截断弓坠入火海,惊起一群聒噪的鸟雀。
“皇上!”樊哙此时大步上前:“末将愿领三千轻骑捉拿贼寇!”
刘邦望着城西山道上蜿蜒如蛇的烟尘不语,良久:
“陈县已破,天下震怖。传令各郡县,悬万金购利几首级!”
“诺!”
刘邦负手而立,猩红残阳将他的身影拉长投射在斑驳城墙上,与那面摇摇欲坠的叛旗叠成扭曲的暗影。
“去陈县府衙。”
刘邦收回目光,声音裹着硝烟般的沙哑,长剑于腰间轻晃,映出身后铁甲军阵列如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