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砰砰砰……
砰砰砰……
两百支燧发枪同时喷吐火舌,铅弹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啸,在阵前织成一道密不透风的火力网。
最前排的建奴骑兵像撞上无形的墙,纷纷惨叫着坠马,有的被直接掀飞出去,有的连人带马滚作一团,鲜血瞬间染红了冲锋的路径,楔形阵的尖端应声崩碎。
硝烟尚未散尽,一声短促的笛音响起。那是第二轮射击的信号。
后排的明军迅速补上前排的射击空档,又是一阵密集的枪响。冲在中间的建奴骑兵应声倒下,马尸与人体堆积起来,几乎要堵住后续冲锋的道路。
原本凌厉的楔形阵被撕开两个巨大的缺口,残存的骑兵在混乱中收不住马蹄,纷纷撞向同伴的尸体,阵型彻底散了架。
哈奇隔看得目瞪口呆,他打了半辈子仗,从未见过如此霸道的火器。
寻常鸟铳在五十步外便难伤皮肉,这些明军的枪竟能在百步外洞穿铁甲,还能如此整齐地连续射击!
“他们的弹药定然告罄了!” 哈奇隔猛地回过神,“趁机冲上去!”
话音未落,明军阵中突然又响起第三轮枪声。这一次,铅弹精准地射向试图重整队形的建奴骑兵,将几个试图呼喊同伴的小旗官当场掀翻。
一支铅弹擦着哈奇隔的肩头飞过。
他吃痛之下猛地伏在马背上,余光瞥见身边的亲卫成片倒下,有的眉心炸开血洞,有的胸膛被轰出碗大的窟窿,惨叫声与未散的硝烟混在一起,呛得人喘不过气。
“怎么可能……” 哈奇隔捂着流血的肩头,看着那片仍在喷吐火舌的明军阵地,终于意识到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这些南朝人马的火器,根本不是他认知中的 “鸟铳”。
沈志祥在阵后看得同样心惊,喃喃自语:
“这怎么可能……明军人数再多,也经不起这般密集射击的消耗。难不成,他们又从南洋人手里弄来了更厉害的家伙?
难道,这就是摄政王入关后惨败的原因吗?”
哒哒哒的马蹄声如惊雷滚过平原。建奴士卒还在地上匍匐躲避枪弹,明军的骑兵已踏着烟尘冲了过来。
一百步的距离对奔马而言不过转瞬之间,玄色的洪流裹挟着刀光,眼看就要撞进建奴阵中。
沈志祥心头最后一丝侥幸彻底破灭,这仗根本没法打。
他猛地一抖马缰,很抽马鞭,胯下的战马吃痛,掉头就往后方窜去。
不远处的哈奇隔正捂着流血的肩头挣扎起身,见状气得双目圆睁,一口唾沫啐在地上:
“这汉人狗贼!竟临阵脱逃!”
“沈志祥!你给老子回来!” 他的怒吼在枪声中显得格外刺耳。
沈志祥却死死低着头,马鞭抽得更急了。
都这时候了,还讲什么忠心和斗志?
不跑难道等着被明军的铁蹄踏成肉泥?
当年在东江,若不是他带着残兵退守石城岛,早就跟着父亲死在乱军里了;后来在海岛被明廷围剿,若不是他果断降清,哪有如今的续顺公爵位?
这年头,活下去,才是最要紧的。这点道理,他在尸山血海里早就悟透了。
哈奇隔看着沈志祥的背影,气得牙齿咬得咯咯响,忽然狠狠一拍大腿:“你跑就跑,竟不捎上老子!还想让老子当垫背的!”
他也顾不上麾下的人马,夹紧马腹就往沈志祥逃走的方向追去。
建奴士卒见主帅哈奇隔和沈志祥先后拨马逃窜,本就摇摇欲坠的战意瞬间崩塌。
士卒们扔掉兵器,顾不上整理散乱的辫子,一个个撒开腿就往后方狂奔,哭喊声、惨叫声混在马蹄声里,乱成一锅粥。
崇祯亲率的骑兵已冲到阵前,瞥见两个将领策马逃窜的背影,眉头一拧,厉声喝道:“斩尽杀绝,一个不留!”
骑士们齐声应和,马蹄如疾风般踏过战场。
前排的骑兵如同一把锋利的长刀,瞬间冲破了建奴本就溃散的阵型,刀光闪过,奔逃的建奴纷纷倒地。
那些骑着战马的建奴骑兵反应稍快,打马狂奔,总算拉开了些距离;可步卒们就惨了,穿着沉重的甲胄,两条腿哪跑得过四条腿的战马?
很快就被明军骑兵追上,马蹄踏过之处,惨叫声此起彼伏,成片的建奴步卒倒在血泊中,遭受着无情的蹂躏。
哈奇隔和沈志祥并驾齐驱,一边疯狂打马,一边时不时回头张望。
见明军骑兵追杀起来毫不手软,刀刀致命,连跪地求饶的俘虏都不肯放过,两人吓得心胆俱寒,跑得更快了。
此时,两军的步兵在战场中央交汇。经过前期明军火器的轮番扫射,建奴早已伤亡惨重,此刻敌我人数对比接近三比一。
建奴不仅人数处于明显劣势,士气更是低落到了极点,一个个面如死灰。
他们眼睁睁看着哈奇隔与沈志祥的身影消失在烟尘里,最后一丝抵抗的念头如被踩灭的火星般熄灭。
有人把长矛往地上一扔,解开沉重的皮甲往腋下一夹,拖着辫子就往后方狂奔;
有人慌不择路,竟朝着明军的方向冲了几步,又被同伴拽着往回跑;
整个战场乱成了炸开的“蚂蚁窝”。
崇祯大肆砍杀,厉声喝道:“斩尽杀绝!一个活口都别留!”
建奴士卒虽阵型溃散,绝大部分人都在逃跑。
但是依旧有极少数单兵搏杀的悍勇却未消减。
有个凶悍的建奴兵,左臂中箭仍死死攥着短斧,竟凭着灵活的身法避开两名明军的夹击,斧刃寒光一闪,当场劈断了一名明军的矛杆。
另一个年老的建奴更是凶悍,借着尸堆的掩护翻滚到明军侧后,手中的骨朵狠狠砸在一名刀牌手的后脑,鲜血瞬间染红了盾牌。
但这样的反抗终究是螳臂当车。明军早已结成三五人一组的小阵,一人在前吸引注意力,两人侧翼包抄,剩下的则在后掩护。
很快解决掉了依旧反抗的零星敌军。
全面进入大屠杀状态。
……
哈奇隔和沈志祥早已经逃远,直到再也听不到身后的厮杀声,才长舒一口气。
沈志祥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汗,目光扫过周围, 跟着他们逃出来的士卒稀稀拉拉,不过百余人,脸色又阴沉下去,刚松缓的眉头又拧成了疙瘩。
哈奇隔也注意到了这惨淡的景象,担心道:“金州调来的步兵全折在里头了,骑兵也损了九成…… 这回去怎么跟王爷交代?麻烦大了!”
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必须找个替罪羊顶罪!不然咱俩都得掉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