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州通往金州的官道上,哈奇隔率领的建奴大军正全速南下。队伍前后,数十名斥候骑着快马往来穿梭。
“报 —— 金州城头遍插南朝明字大旗,城楼上不见半个我军身影!” 第一个斥候滚下马鞍,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惶恐。
哈奇隔的手指猛地攥紧了缰绳,马缰勒得战马不安地刨着蹄子。还没等他缓过神,第二个斥候已疾驰而至:“将军!金州城外十里地全是尸骨,沿途的树枝上挂满了人头,粗略数去,不下三千颗!”
“嘶 ——” 周围的亲兵倒吸一口凉气。三千颗人头,意味着金州的女真族人怕是已被屠戮殆尽。
紧接着,第三个斥候带来更令人心惊的消息:“金州周围的屯田庄子全被南朝军队清剿了,驻守的屯兵也没了踪迹!”
哈奇隔的牙关咬得死紧,额头的青筋突突直跳 —— 这些汉人是铁了心要把辽东的女真势力连根拔起!
又一个斥候冲来,带来的消息却让哈奇隔瞳孔骤缩:
“将军!南军没有在金州驻防,主力已经北上,看方向,像是冲着复州来的!”
不多时,又有斥候赶回:
“石河驿被南军攻克了!守将战死,大清勇士们全部被杀,脑袋悬于树头,失神被焚!”
一个个消息如重锤般砸在哈奇隔心头,惊、怒、喜三种情绪在他脸上交织翻涌。
惊的是明军进展竟如此迅猛,短短几日连克两城,还敢主动北上逼进;
怒的是这些南朝人竟如此狠辣,屠城泄愤不留活口,简直是把辽东当成了砧板;
可细细一想,他又忍不住心头狂喜:
明军刚占金州便急于北上,分明是孤军深入,这是自寻死路!
“好!以为占了两座城就敢来捋虎须?来得好!
全速前进!务必在石河驿东北的小平原上截住南军,本将要在这里把他们挫骨扬灰,为金州的族人报仇!”
沈志祥抱拳躬身,沉声建议:“将军,不如派一支小队前去迎敌,佯装溃败,引南军进入我军预设之地。”
哈奇隔闻言,颇为诧异的扫了沈志祥一眼,随即咧嘴笑道:“没料到你还有这等计谋!好,就按你说的办。”
沈志祥当即领命,转身便去安排伏击与诱敌的各项事宜,从小队人员的挑选到溃败的路线、伏击的节点,都一一部署妥当。
一日后。
前方传来消息:诱敌小队已与明军正面撞上,刚一接战便被冲得溃散,半数人马折损当场,剩下的正仓皇往回逃。
沈志祥按兵不动,又静等了一日。
这日正午,远处终于出现了诱敌小队的身影,他定睛一看,忍不住失声惊呼:
“怎么就剩下二十多人了?”
带队的小将翻身下马,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南军的火器太过犀利,根本没法打!咱们哪用得着诈败,能活着逃回来就谢天谢地了!”
哈奇隔在一旁听得真切,脸上的轻松荡然无存,神色瞬间凝重起来。这才真正相信了明军的战斗力绝非虚言,他当机立断,沉声吩咐:
“所有人马立刻隐蔽,弓弩上弦,火铳待命,等南军进入伏击圈,就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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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后。
明军的先锋部队已踏入石河驿东北的小平原。就在队伍刚要展开阵型时,两侧山林里突然响起震天的呐喊,建奴的伏兵如潮水般涌了出来,箭矢与铅弹呼啸着划破空气。
“放箭!开火!” 哈奇隔在山坡上厉声下令,看着明军阵脚微乱,嘴角刚勾起笑意,却见明军阵中突然响起急促的竹哨声。
崇祯勒住战马,玄色披风被流矢划破一道口子,他却面不改色,扬声道:“雷骧营结阵!铳手压制!其余人交替后撤!”
雷骧营的将士们反应极快,瞬间组成一个个小型方阵,盾牌手在外围成铁壁,火铳手交替装药、射击,“砰砰” 的铳声连成一片,将冲在最前面的建奴扫倒一片。
后面的明军则踩着整齐的步伐缓缓后退,每退十步便转身放一轮箭,始终保持着完整的队形,丝毫不见溃败之象。
哈奇隔在山坡上看得目瞪口呆,原以为伏击能一举击溃明军,没料到对方竟如此沉得住气。
眼见明军越退越远,即将脱离伏击圈,他顿时急红了眼,猛地抽出弯刀:
“废物!连溃败的敌人都拦不住!全军跟我追!”
“分左右翼包抄!绝不能让他们跑了!”
建奴大军如决堤的洪水般冲出山林,大有痛打落水狗的气势。
就在此时,崇祯突然勒住马缰,转身看向身后紧追不舍的建奴,见伏兵尽出,不再撤退,眼神陡然变得锐利。
朗声道:“传我令!变后撤为前冲!雷骧营居前,步军居后,骑兵随朕居中!今日,就在此破敌!”
“破敌!破敌!”
明军将士们齐声呐喊。
原本后退的队伍如同一道被压弯的钢弓,骤然回弹。
崇祯亲率的骑兵则拔出长刀,马蹄声由缓变急,如闷雷般向前推进。
哈奇隔正催马疾追,见明军突然转身反扑,先是一愣,随即狂喜过望。
他最怕的就是明军一味逃窜,如今对方敢回身接战,正好合了他决战的心思!
“好!来得好!”
他狂笑着挥舞弯刀冲锋,建奴骑兵的速度更快了,他们挥舞着马刀,嗷嗷叫着冲向明军的阵线。
建奴骑兵阵中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呼哨,原本绵延数里的长条队形如同活物般收缩、变形。
三百名披甲士卒催马前冲,很快拧成一个锋利的楔形阵。
最前端是十名手持马槊的死士,两侧骑兵呈四十五度角向外延展,整个阵型像一柄烧红的铁锥,裹挟着风声直扑明军
明军阵前,雷骧营的将士们早已列成三排横队,所有士兵已将燧发枪稳稳架在肩窝,手指扣在扳机上,黑洞洞的枪口齐刷刷对准冲锋的楔形阵。
“放!”
队官的吼声刚落,火铳的响声便撞破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