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江华亭县,城西南的总兵府,会客大厅,灯火通明。
“哎”
谈到延平王,主位左侧的马逢知,脸色瞬间就发黑了,摇头深叹一口气。
“钱阁老啊”
“延平王啊,他这一场北伐”
“举国震动,两江沸腾,鞑子吓的瑟瑟发抖”
“可惜啊,中看不中用,一败涂地啊”
“整个大江南,几十个州府,上百个县,民心尽失啊”
“本将这边,着实是被害惨了,提督总兵没了,兵权也丢的差不多”
“为了活命,保全家族的几百口”
“整个府邸,都开始变卖家财,一路打点过去,才得以喘息”
“看一看吧,这个客厅”
“你们都是很熟悉的,以前的贵重摆件,全都没了”
、、、
说罢,指了指自己的会客厅,空空如也啊。
去年,驻足观望的他,被一堆满清的江南忠臣大将弹劾。
最后,鞑子留下了他的狗命,但也是死罪能免,活罪难逃。
他的外甥黄安,就是具体的经办人,大把钱财撒出去,贿赂整个江南的重臣,才得以活命。
最后,实在是没钱财了,就开始变卖家产。
好在,当初投清的时候,贪婪好色的马逢知,敛财有道,经常干抄家灭族的腌臜事。
“扑哧”
就在这时,听到马逢知的抱怨后。
坐在下首的河东君,噗嗤一笑,妩媚绝伦,美艳不可方物。
身前的巍峨挺拔,雪白高耸,也微微一颤,欢呼跳跃。
让让对面的三个老武夫,马氏老色胚,忍不住的多看几眼,猛吞苦水。
“马将军”
“钱财乃身外之物,千金散去还复来嘛”
“能保全家族,再多的钱财,花出去都是值得的”
“将来啊,要是打赢了,你的还是你的,不是你的,也是你的”
“你说是不是啊,马将军”
、、、
说罢,风华绝代的柳如是,柳眉轻挑,横了一眼老武夫。
心中却是大骂,你个老色胚,无胆鼠辈,骑墙看戏,才是真正的中看不中用,银样镴枪头。
今年的她,芳龄42,风姿绰约,仪态万方,经历太丰富了。
几次上门拜访,一眼就看透了,马逢知的好色秉性。
当然了,这也是为了抗清大业,她才忍着不发作,左右逢源。
“呵呵”
被美人横了一眼,反应过来的马逢知,脸色讪讪,尴尬呵呵一笑。
“河东君,说的是”
“钱阁老,您老继续,请、、”
年近50的老武夫,内心里却是没有一丝的尴尬,淡定自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女人只是调剂品,镇守苏松十余年,他什么美色没玩过啊。
之所以多看几眼,还是秦淮八艳之首的芳名啊,丰满韵致雍容美,让人蠢蠢欲动。
至于那个郑氏海盗,不提也罢,反正都逃回去了。
如今,马氏一族,要想活下去,只能搭上江南人的破船,看能否有一线生机。
不过,想一想,也是可惜了。
眼前的水太凉,巍巍战战,行将就木,估计早就不行了。
可惜了,秦淮八艳之首的绝世娇颜,从此只能孤守闺房,花蕊干枯,凋零萎败。
“呵呵”
“好说,好说”
坐在右侧的水太凉,呵呵一笑,低头垂眉,当着什么都没看见。
自己的女人,国色天香,走到哪里,是个男人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早就习惯了。
自家事自己知,年近八旬的他,也早就不行了。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反正没几天可活了,只要没有头顶一片绿,生活继续过。
再有一点,大江南,文风鼎盛,武力值,一塌糊涂,屡战屡败。
眼前的马逢知,钱阁老也是有想法的,最好能收拢过来,成为真正的江南人。
暗忖腹诽了一会,钱谦益才收起了心思,脸色一正,表情一肃,郑重的继续说道:
“马将军”
“其实呢,老夫今日登门造访”
“说实话吧,老夫也是一个中介人”
“真正的访客,找你的人,就是他”
、、、
说罢,这个东林魁首,用他那干枯干瘪的手指,指向右侧最后的位置。
一个年轻人,身姿挺拔,坐如钟,不动如山,眼神刚毅,气势威武不凡。
说实在的,看到这个人,他这个钱阁老,也是感慨万分啊,既惊又喜啊。
惊得是,大西南的明廷,是真的崛起了,一个年轻将校,都是如此出色。
喜的是,到了晚年,行将就木的他,也能搭上这条快船,不再是郁郁而终,有机会报效朝廷。
“哦?”
顺着水太凉的手指方向,放眼看过去。
老杀胚马逢知,哦的一声,眉头一蹙,脸上露出严肃又惊讶的谨慎表情。
心中瞬间引起了警觉,他妈的,原来是看走眼了啊。
这个年轻人,看上去20左右,跟自己嫡长子马龙,差不多的岁数。
想不到啊,身份如此不简单,竟然是钱阁老亲自带路,充任中间人,牵线搭桥。
这也就难怪了,大佬之一的归庄,也是一句话都不吭,老老实实的端着。
“恕本将眼拙”
“这位兄弟,眼生的很,是那条道上的?”
“幸会,幸会”
、、、
越看越谨慎,越想越是不可思议,老杀胚都站起来了,抱拳行礼。
我尼玛的,当真是看走眼了,以为是一介武夫,刀口舔血的护卫武士。
想不到啊,身份如此的不简单。
大名鼎鼎的钱阁老,文坛宗师,东林党魁,竟然是这个年轻人的中介人。
“呵呵”
“马将军,幸会,客气”
坐在最后面的年轻将校,也没有端着,呵呵一笑,站起来抱拳还礼。
随即,又淡定自若的,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自我介绍啥的。
却是一反常态的,众目睽睽之下,开始解开自己身上的黑色外袍。
就这么一个小动作,也引起了三个马氏老武夫的警觉,很自然的开始摸向刀把子。
世道不平,武夫刺客横行,他们也担心小命不保啊。
“他娘的”
“这是要干啥?”
“刺杀老夫?找死吗?”
“这里是总兵府,活腻了吧”
、、、
看着眼前的精壮汉子,继续自顾自的解开外袍。
厮杀一辈子的老杀胚马逢知,目露寒光,开始攥紧刀把子,暗地嘀嘀咕咕了。
这他妈的,不会是想搞刺杀吧,身无寸铁,面对三个甲胄钢刀,不就是找死吗。
甚至是,他还忍不住的,瞥了一眼自己的外甥,怀疑他是否真正搜身了。
同样紧张万分的黄安,心领神会,握紧刀把子,连忙摇了摇,一脸无辜的样子。
是啊,再怎么好色混蛋,他也知道事情的重要性啊,入府之前,肯定要搜身几遍的。
无论他是文坛宗师,还是黑道地痞流氓,甚至是美熟妇河东君,也是不能例外的。
回过头来,那个年轻的壮士,已经脱下了大部分黑色外袍。
几个呼吸过后,就这么一瞬间,三个马氏老杀胚,牛眼子瞪的滚圆,直接爆眶了。
浑身一个激灵,惊呼惊爆,抖如筛糠,大声惊呼道:
“啊、哈、、”
“飞鱼服,马峰腰”
“是,是,,是锦衣卫”
“额的娘哦,要人命了”
“怎么可能,怎么会是锦衣卫”
、、、
绣春刀,飞鱼服,螳螂腿,马蜂腰,大明皇室亲军,锦衣卫的标志性装备。
飞鱼服,飞鱼纹,制服上呈现出龙首、蟒身、四爪、鱼鳍和鱼尾,仅次于皇室的蟒袍。
活见了鬼啊,直接亮瞎了,三个马氏老武夫的钛合金狗眼子。
他娘的,这是大江南,怎么就钻出来锦衣卫,还跑到自家府邸,面面相觑,不可思议。
半晌后,才反应过来的马逢知,却是喜从天降,老黑脸绽放出老菊花,急冲冲的问道:
“这位兄弟”
“当真是锦衣卫?”
“大西南那边的?”
“可有凭证?”
、、、
越想越激动,忘乎所以的老武夫,都忘记了自己,是满清鞑子的总兵大将。
是啊,这半年多时间,他是日思夜愁,睡美人都不香甜了。
弘光元年,他就投降了满清鞑子,自然是最清楚,鞑子的嗜血残暴,杀人不眨眼。
如今,求爷爷告奶奶,奉上了大半家产,才换的一线生机,苟延残喘。
这他妈的,还远远不够啊。
城里的知府张羽明,巡按马腾升,参将张国俊,也是日夜监视,想彻底整死马家。
尤其是那个张国俊,他的金山营,驻地就在金山卫啊。
他娘的,竟然有一半兵马,直接驻扎在松江府城,明摆着监控马逢知啊。
“呵呵”
看到如此激动的马贼头,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却是淡定自若,呵呵一笑。
不紧不慢的,从怀中掏出一个银质腰牌,顺手抛过去,随口说道:
“马将军”
“本将唐平,现任大明锦衣卫千户”
“这是本将的腰牌,请点验吧”
、、、
说完后,抱拳拱了拱手,嘴角上扬,一脸淡定坐下去,大刀金马,威武霸道的很。
没错,这个年轻壮汉,就是消失已久的锦衣卫千户唐平。
前段时间,他随五军都督吴三风,在苏州满城,劝降了祖永烈。
那一次,他就是陪衬而已,真正的劝降主力,是祖氏姻亲吴三风。
搞定一切以后,吴三风留在了祖永烈身边,继续策划筹谋,也充任人质监视。
当然了,唐平也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正式的文牒,关防,路引,凭证等等。
从此以后,大江南的几百锦衣卫,就再也不是黑户了。
可光明正大的,畅通无阻,四处闲逛,打探各州府县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