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奇,好奇而已!”岳秘书把文明棍拄在地上,一点儿不回避的盯着付宁。
“那你大可以去查!拿出证据来,我认罪伏法!否则,别怪我找人去说道说道!”
付宁也拿出一副睥睨的架势,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摆了摆老资格。
“从民国元年,我就在实业部,干的就是玉米良种的培育,这几十年下来,晨丰三个品种都是我主导研究成型的。
抗战八年,我守着华北第二试验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好不容易等到胜利了,时局还是不稳,我上岁数了,不想空耗时间,干脆就到首都边儿上来,寻个安稳。”
把这一大套话说完,付宁定定的看着岳秘书,等着他的回应。
“老先生劳苦功高,这八年里,只怕北边儿用了您不少种子吧?”
“嗬嗬,第二试验场一共就十五亩地,我还养着一帮种地的人,能剩下多少种子?
再说了,全民族抗战,只要他说自己是中国人,就能种我的种子!
这个官司打到委员长那儿去,我都有理!”
付宁的声音开始变大了,一点儿一点儿往他跟前逼近,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
岳秘书不由得退了两步,眼神儿也开始往旁边儿飘了,看见付宁周围的人,他又抓住了一点。
“那是,那是,一致对外嘛!不过,老先生是见过世面的,今天这样的小场面在您眼里只怕也是稀松平常,您这几个手下人可都不太适应。”
“他们小,经得少。”付宁摸了摸鹿生的脑袋,看着小满还是没有神采的眼睛叹了口气。
“你说查过我,显然你查得不到位,当初我在北洋政府的时候,参与过俄国撤侨。
直接负责俄国境内的一个撤侨营地,漫天炮火里,一火车一火车的往回拉人,跟那个场面比,这?算什么?”
付宁凑近了岳秘书,眼睛一眨不眨的死死盯着他,“我干过的事情可不止这一件,你要是想知道就去翻国防部的密档吧,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权限!”
岳秘书这回是找不到什么由头儿了,听着付宁这个意思,他在政府里头也不是只有实业部一个身份。
也怕往下查撞了南墙,赶紧转了话头儿,跟梅家村的保长指了指身边的军官,说是这次要驻扎在他们村里的,一定得配合好了。
梅保长可没付宁这么硬气,点头哈腰的就差跪下磕几个了。
付宁不管他们,只是拉着自己手边儿这几个人,跟岳秘书打了个圆场。
“岳秘书要是有什么事儿直接叫我过来就是了,今天这场面有点儿大,看看这几个,我这叫魂儿都不知道从哪个叫起来了!”
他本想拉着人赶紧回去,不想那个军官跟保长说了两句话,亦步亦趋的跟在他后面,弄得付宁如芒在背。
从镇上到梅家村要走上一个多小时,那军官几步就走到了跟付宁肩并肩的地方,冷不丁的开口问他:“先生是北方人?”
“是,我是北平的。”
“北平哪里的?”
“阜成门。”
“家里是干什么的?”
“祖上在旗混口饭吃。”
“现在家里还有人吗?”
“还有个兄弟,就在试验场呢。”
那军官一句一句问得飞快,付宁也是一句一句答得没有空隙。
两个人心里都明白,这是第二场的试探来了。
军官自称是姓王,挺健谈,拉着付宁套近乎,说他家祖上也是在旗的,不过一直在关外。
“姓王,那你老姓是完颜氏?”
“可没有那么高,王佳氏。”
哦,那祖上再捯捯没准儿还是汉人。
付宁跟他搭和了几句,又跟梅保长说,给小满娘喊两嗓子,他不会这地方的方言,怕是叫不回来。
保长看着这娘儿俩也是可怜,在回去的山路上扯开了嗓子喊着他们俩的名字。
一直都喊到村口了,小满娘才身上一激灵,捂着嘴哭出声儿来。
保长带着那个军官就停在了村里,付宁他们继续往山上走。
“王连长,我们就回去了,有工夫儿了来坐坐。”
付宁客气了两句就走了,他喊连长不过是看着对方肩膀上的上尉军衔,估了个官职混叫的,对方倒是也没说什么。
等他们走到山坳里,一行人还是没有说话的,只有小满娘一声一声喊着“小满回家”的声音在山谷里回荡。
留下看家的付闯正坐在房檐底下百无聊赖的望天儿,一见他们这个样子,噌的一下就蹿起来了。
“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儿了?”
付宁让鹿生陪着小满母子先回小跨院儿去,才把镇上的事情跟付闯说了一遍。
听到小马牺牲了的消息,付闯把眉头皱起来了,“也就是说,咱们这个点儿,现在算是失联了。”
“对。”
付宁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鹿生呱嗒呱嗒跑进来,“大爷,大爷!小满发烧了!”
付宁在广场上就觉着这孩子吓得不轻,没想到回来就发烧了。
他让付闯去箱子里翻翻,看看还有没有肖远安给包好的退热药,让保本和鹿生把小满抬过来,这边人多给他壮壮胆气。
琢磨了一会儿,他又让保本去村里找保长,问问附近有没有神婆、神汉之类的,找过来给孩子叫叫。
倪墨看着保本出了门儿,跟付宁说:“那不管用。”
“入乡随俗,把戏演全了,才不让人起疑心。”
倪墨点了点头,站起来扽了扽衣服,从门后头拿出伞来,抬腿就要出门儿。
“你干什么去?”
“我找队伍去!”
嗯?这家伙又发什么疯?
“小马牺牲了,咱们不能这么悬着啊,得赶紧找上级指导咱们下一步工作啊!”
付宁看他不管不顾的嗖嗖往外跑,跳起来薅他都没薅着。
正好儿付闯拎着药包从旁边儿屋子出来。
“付闯!逮着他,给他撂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