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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畏跟着土狗潜入紫色水域时,才发现那片诡异的颜色并非来自水面,而是源于河底生长的某种植物。它们像极了放大版的海带,叶片边缘泛着磷光,随着水流轻轻摆动,触碰到皮肤时会留下冰凉的触感,像是有无数细小的吸盘在试探。

土狗在前面开路,额头上的太阳纹亮起,那些紫色植物纷纷向两侧退让,露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水道。吴畏跟在后面,能清晰地听见水流穿过植物叶片的沙沙声,还有自己胸腔里越来越响的心跳——骨片在发烫,与河底深处的某种力量产生着越来越强烈的共鸣。

下潜约莫三十米后,眼前突然开阔起来。河底竟有一座被水淹没的祭坛,十二根雕刻着三星堆符号的石柱环绕着中央的石台,台上悬浮着一颗拳头大小的珠子,通体透明,里面包裹着一缕暗红色的雾气,正是混沌之气。珠子下方的石槽里,刻着与青铜筒完全吻合的凹槽,显然是为它准备的。

“这是‘镇源坛’。”玄鱼的声音直接在脑海中响起,比在地下河时清晰了许多,“古蜀人用十二根‘锁龙柱’困住混沌之气,再用定河珠和青铜筒形成双保险。可惜西夏人不懂其中玄机,拆了柱子去修陵墓,才让煞气泄漏。”

吴畏看向那些石柱,果然有几根的根部有明显的断裂痕迹,裂缝里卡着些生锈的金属碎片,像是西夏兵器的残片。他突然注意到,其中一根石柱上绑着个人,穿着盗墓贼的衣服,正是疤脸!他的身体被紫色植物缠绕着,嘴巴被海带堵住,眼睛瞪得滚圆,死死盯着中央石台上的珠子,露出既恐惧又贪婪的表情。

“他跟着你们潜下来的。”玄鱼的声音带着一丝嘲讽,“混沌之气对贪婪的人有特殊的吸引力,就像飞蛾扑火。”

土狗突然对着石台狂吠,吴畏顺着它的视线看去,发现石台上的混沌之气珠子正在旋转,转速越来越快,里面的暗红色雾气开始渗出,落在石台上发出滋滋声,将坚硬的岩石腐蚀出一个个小孔。

“锁龙柱的力量快耗尽了。”玄鱼的声音带着焦急,“你必须尽快将青铜筒嵌进石槽,同时用玉印压制混沌之气。但这次没有张九陵的魂火帮你,你可能会被煞气彻底吞噬。”

吴畏摸了摸怀里的半块青铜筒,又看了看被绑在石柱上的疤脸。那人似乎听懂了玄鱼的话,拼命扭动身体,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眼睛盯着吴畏,像是在哀求。

“别管他。”玄鱼警告道,“这种人被煞气侵蚀太久,已经没救了,救他只会拖累你。”

但吴畏注意到,疤脸的手腕上戴着个银镯子,和三年前死在黑水河岸边的向导戴的一模一样。他突然想起那个向导临死前的话:“我弟弟被河底的东西抓了,我要去救他……”难道疤脸就是那个向导的弟弟?

就在他犹豫的瞬间,石台上的混沌之气珠子突然炸开,暗红色的雾气像潮水般涌出,所过之处,紫色植物瞬间枯萎,锁龙柱上的符号开始剥落。疤脸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上的紫色植物突然收紧,将他往石柱里拽,皮肤与石头接触的地方冒出白烟,像是在被融化。

“没时间了!”玄鱼的声音几乎变成嘶吼,河底突然掀起巨浪,无数白色的纸船从上方漂下来,船上的红光汇聚成一道光柱,照在石槽上,“纸船的魂火能帮你抵挡片刻,快!”

吴畏不再犹豫,他游向石台,将半块青铜筒对准石槽。就在即将嵌进去的瞬间,一只青黑色的手突然从混沌之气中伸出,抓住了他的胳膊——是疤脸!他不知何时挣脱了植物的束缚,半个身子已经被煞气侵蚀,皮肤下的血管暴涨,像一条条黑色的虫子。

“一起死吧!”疤脸的眼睛里充满了疯狂,另一只手死死抱住吴畏的腰,往混沌之气最浓郁的地方拽,“我弟弟死了,张九陵死了,凭什么你能活着?!”

吴畏挥拳打在他脸上,却像打在石头上一样疼。疤脸的身体正在硬化,逐渐变成石头的颜色,与锁龙柱融为一体。土狗扑上来咬住疤脸的胳膊,却被煞气震开,重重撞在石柱上,额头上的太阳纹瞬间暗淡下去。

“土狗!”吴畏怒吼一声,突然发力,将半块青铜筒狠狠砸进石槽。“咔哒”一声脆响,筒身与石槽完美契合,另一半青铜筒的虚影突然从石槽中浮现,与吴畏手里的半块拼合成完整的青铜筒。

筒身上的鱼蛇纹突然亮起,发出耀眼的金光,将暗红色的混沌之气逼退了三尺。但疤脸的力气越来越大,已经将吴畏拽到了混沌之气的边缘,暗红色的雾气舔舐着他的皮肤,传来钻心的疼痛。

“用玉印!”玄鱼的声音在脑海中炸响,“快用玉印!”

吴畏突然想起老人的话——青铜神树的树芯里藏着归墟水,能净化所有煞气,但也会抹去接触者的记忆。他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用玉印压制,可能被煞气吞噬;要么放弃,等混沌之气蔓延,然后去三星堆找归墟水,却要面对失去记忆的风险。

疤脸的身体已经完全石化,只剩下一只手还死死抓着吴畏的胳膊,眼睛里的疯狂渐渐变成解脱,像是在说“终于结束了”。吴畏看着他手腕上的银镯子,突然做出了决定。

他没有去摸玉印,而是从怀里掏出青铜鸟形器,将鸟喙对准混沌之气最浓郁的地方。鸟形器上的绿玉突然亮起,射出一道绿光,与青铜筒的金光交织在一起,形成一个漩涡,将暗红色的雾气一点点吸进去。

“你在做什么?!”玄鱼尖叫起来,“鸟形器只能暂时吸收煞气,不能消化!它会爆掉的!”

吴畏没有回答,他用尽全身力气,将青铜鸟形器往混沌之气的中心推去。绿玉的光芒越来越亮,鸟形器的身体开始膨胀,像是要炸开。土狗挣扎着爬起来,叼住吴畏的裤腿往回拽,喉咙里发出焦急的呜咽。

就在鸟形器即将爆炸的瞬间,吴畏突然松开手,任由它被混沌之气吞噬。紧接着,他掏出玉印,狠狠砸向石台上的青铜筒。“砰”的一声巨响,玉印与青铜筒碰撞的瞬间,十二根锁龙柱突然同时亮起,射出十二道金光,将整个镇源坛罩在里面。

混沌之气被金光压缩,像被捏紧的海绵,发出凄厉的嘶鸣。青铜鸟形器在金光中融化,绿玉却完好无损,悬浮在半空,吸收着被压缩的混沌之气,慢慢变成暗红色。疤脸石化的身体开始剥落,露出里面的骨头,手腕上的银镯子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吴畏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涌入体内,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额头的骨片烫得像要烧穿颅骨,皮肤下的血管突突直跳,像是有无数条蛇在游走。他知道,自己正在被煞气侵蚀,却奇怪地没有感到痛苦,反而有种前所未有的清醒。

“你……你在融合煞气?”玄鱼的声音充满了震惊,“这不可能!没有人能在不被吞噬的情况下融合煞气!”

吴畏没有回答,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在与混沌之气产生共鸣,那些被煞气吞噬的记忆碎片——西夏守墓人的忠诚,古蜀人的智慧,吴张两家先祖的坚守——像潮水般涌入脑海。他突然明白,煞气并非邪恶,只是一种力量,关键在于如何掌控。

锁龙柱的金光渐渐散去,镇源坛恢复了平静。石台上的青铜筒稳稳地嵌在石槽里,玉印压在上面,发出淡淡的光芒。绿玉悬浮在青铜筒上方,已经完全变成暗红色,里面的混沌之气温顺得像条睡着了的蛇。

吴畏缓缓站起身,发现自己的皮肤变成了青黑色,却不再疼痛,额头的骨片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小小的太阳纹,与土狗额头上的一模一样。他看向被绑在石柱上的疤脸,那里只剩下一堆碎石和一个银镯子。

“你成功了……”玄鱼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但你也变成了一半人一半煞的怪物。”

吴畏摸了摸自己的脸,没有感觉到任何异常。他捡起地上的银镯子,放进怀里,然后看向土狗。那小家伙正摇着尾巴看着他,眼睛里没有恐惧,只有亲近。

“混沌之气被暂时压制了,但绿玉里的煞气迟早会溢出来。”玄鱼的声音恢复了平静,“你必须去三星堆,找到归墟水,否则迟早会被煞气彻底吞噬,变成没有意识的怪物。”

吴畏点点头,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胜利。他看向镇源坛上方,白色的纸船还在源源不断地漂下来,只是船上的红光已经变成了金光,像是在为他指引方向。

土狗突然跳进水里,朝着水面游去。吴畏跟在后面,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异常轻盈,在水里游动毫不费力,皮肤甚至能吸收河水的力量,补充消耗的体力。他知道,这是融合煞气的副作用,也是玄鱼给他的“礼物”。

快到水面时,吴畏突然听见岸上传来枪声和呼喊声。他浮出水面,看见水库管理处的方向火光冲天,老人和张思甜正被一群穿着黑色西装的人围攻,对方手里拿着的不是普通的枪,而是能发射紫外线的特制武器,显然是冲着煞气来的。

“是‘守夜人’。”玄鱼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一个专门处理超自然事件的秘密组织,他们知道黑水河的秘密,一直在寻找能掌控煞气的人,想把这种力量据为己有。”

吴畏的心沉了下去。他认出那些黑色西装的人,其中一个领头的,耳朵上戴着个青铜耳钉,形状与三星堆的青铜神树一模一样。

土狗对着岸上狂吠,眼睛里充满了愤怒。吴畏握紧了拳头,青黑色的皮肤下,血管再次暴涨。他知道,一场新的战斗即将开始,而这一次,他面对的不再是盗墓贼或河底的怪物,而是一个庞大的、隐藏在暗处的组织。

他深吸一口气,潜入水中,朝着水库管理处的方向游去。月光下,他的身影在水里划出一道青黑色的轨迹,像一条即将觉醒的龙。

远处的黑水河面上,白色的纸船依然在逆流而上,朝着镇源坛的方向漂去,仿佛在等待着什么。而三星堆的方向,一颗星星突然亮起,异常明亮,像是在召唤,又像是在警告。

吴畏知道,自己的路还很长,从黑水河到三星堆,从煞气到归墟水,从守夜人到未知的危险,还有太多的谜团等着他去解开,太多的战斗等着他去面对。但他不再害怕,因为他已经明白,所谓的诅咒,所谓的煞气,不过是力量的另一种形式,而真正的强大,在于如何掌控它们,而不是被它们掌控。

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只留下那只土狗,站在岸边,警惕地盯着火光冲天的管理处,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像是在宣告,这场跨越千年的博弈,才刚刚开始。

吴畏游到水库管理处岸边时,裤脚的水渍还在往下滴,混着岸边的血渍,在泥地上踩出青黑交错的脚印。守夜人的紫外线枪还在“滋滋”作响,光束扫过的地方,空气里飘着烧焦的煞气味道,像烧糊的胶皮。老人被按在地上,西装革履的领头人正用青铜耳钉蹭他的脸颊,耳钉上的神树纹路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老东西,藏了这么多年,终于肯露面了。”领头人声音发闷,像是隔着层棉花,他摘下墨镜,露出双琥珀色的眼睛,瞳孔里竟有三星堆符号在游动,“你以为把吴家人藏起来,就能保住归墟水的秘密?”

老人啐了口带血的唾沫:“归墟水是净化煞气的圣物,不是你们这群疯子的武器。当年你爷爷就是想把它注入青铜神树,才被反噬成了活死人,你还敢重蹈覆辙?”

“那是他无能。”领头人踩住老人的手腕,力道大得能听见骨头摩擦的脆响,“我找到了更完美的载体——吴家人的骨片,用它引导归墟水,既能净化煞气,又能保留力量,这才是古蜀人的终极智慧。”

吴畏的心猛地一沉,原来守夜人早就知道骨片的存在,甚至可能知道它与归墟水的关联。他悄悄摸向腰间的匕首,青黑色的皮肤在暗处几乎隐形,煞气在体内缓缓流动,像蓄势待发的毒蛇。

张思甜被两个守夜人架着,嘴里塞着布条,却拼命扭动身体,对着吴畏的方向摇头,像是在警告他不要冲动。她的冲锋衣口袋里露出半截青铜筒,正是老人之前交给她的那半块,筒身上的鱼纹在紫外线照射下隐隐发亮。

“找到吴畏了吗?”领头人突然对着耳麦发问,声音冷得像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的骨片必须完整。”

耳麦里传来沙沙的电流声,接着是个惊慌的声音:“队……队长,镇源坛那边出事了!青铜筒自己嵌进石槽,还冒出金光,煞气好像被……被吸收了!”

领头人脸色骤变,猛地看向黑水河的方向:“谁干的?!”

“不……不知道,水面上漂着好多纸船,船上的红光把煞气卷走了……”

吴畏突然明白,那些白色纸船不仅是玄鱼的眼线,还能吸收煞气。他悄悄后退,想绕到守夜人的背后,却没注意到脚边的水洼里,自己的倒影正在变化——青黑色的皮肤下,浮现出鳞片的纹路,眼睛的位置泛着红光,像极了玄鱼的轮廓。

“在那儿!”一个守夜人突然发现了他,紫外线枪立刻调转方向,光束像条毒蛇般射过来。吴畏侧身躲开,光束打在身后的柳树上,树干瞬间焦黑,冒出刺鼻的浓烟。

领头人吹了声口哨,所有守夜人立刻围成一圈,将吴畏、老人和张思甜困在中间。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显然受过专业训练,手里的紫外线枪形成交叉火力,封死了所有退路。

“果然是你。”领头人盯着吴畏青黑色的皮肤,琥珀色的眼睛里闪过贪婪,“煞气融合得不错,比我预想的快。看来玄鱼帮了你不少忙,可惜她很快就会后悔——归墟水不仅能净化煞气,还能抹去所有与煞气相关的记忆,包括她的。”

吴畏握紧匕首,突然注意到领头人西装领口别着个徽章,上面刻着个“守”字,字体与锁龙柱上的古蜀文一模一样。“你们不是守夜人,是古蜀守墓人的后代。”他冷笑一声,“当年你们祖先背叛玄鱼,帮西夏人拆锁龙柱,现在又想偷归墟水,真是一脉相承的无耻。”

领头人脸色微变,随即恢复平静:“成王败寇罢了。古蜀人迂腐,守着煞气不敢用,活该被历史淘汰。我们不过是在完成他们没敢做的事——用煞气的力量重塑世界。”他突然打了个响指,“把张教授带上来,让他好好看看,他守护的东西最终会落在谁手里。”

两个守夜人架着老人走到吴畏面前,老人的额头在流血,却死死瞪着领头人:“你会遭报应的,陈默!归墟水认主,只有心怀敬畏的人才能掌控,你满脑子杀戮,只会被它反噬!”

陈默?吴畏突然想起张九陵日记里的一个名字——陈默,当年和他一起考察黑水河的队员,后来突然失踪,据说被煞气吞噬了。原来他没死,还成了守夜人的队长。

“敬畏?”陈默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当年我在三星堆挖出青铜神树的枝丫,就该明白,力量只属于强者。”他突然从怀里掏出个东西,是片巴掌大的青铜叶子,上面的纹路与神树完全吻合,“这是我爷爷留下来的,能感应归墟水的位置,现在它正指着你——吴畏,你的骨片里已经有归墟水的气息了。”

青铜叶子突然亮起绿光,叶尖直指吴畏的胸口。他感到怀里的银镯子在发烫,是疤脸那个,也是三年前向导那个——难道这镯子与归墟水有关?

土狗突然从树林里窜出来,对着陈默的腿肚子狠狠咬了一口。陈默痛呼一声,紫外线枪掉在地上,土狗叼起枪就跑,守夜人想去追,却被吴畏缠住。他抓起地上的石头,狠狠砸在一个守夜人的手腕上,对方惨叫一声,枪应声落地。

张思甜趁机挣脱束缚,捡起地上的弩箭,对准陈默的肩膀射去。箭头带着墨绿色的液体,深深扎进肉里,陈默踉跄着后退,伤口处冒出白烟,皮肤迅速变黑,像被煞气侵蚀。

“你找死!”陈默怒吼一声,拔出腰间的匕首,朝着张思甜扑过去。吴畏纵身挡在她面前,匕首划在他的胳膊上,却只留下道白痕——青黑色的皮肤变得异常坚硬,像裹了层铠甲。

“怎么可能……”陈默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匕首,又看了看吴畏胳膊上的鳞片纹路,“你……你和玄鱼融合了?!”

吴畏没有回答,他抓住陈默的手腕,体内的煞气突然爆发,青黑色的皮肤瞬间覆盖全身,眼睛变成纯粹的红色。陈默发出一声惨叫,手腕像被烙铁烫到一样,皮肤迅速溃烂,露出森白的骨头。

守夜人见状纷纷后退,脸上露出恐惧的表情。他们不怕煞气,却怕能掌控煞气的人。老人趁机捡起地上的紫外线枪,对准陈默的腿:“开枪打他的关节!煞气在那里聚集!”

吴畏猛地踹向陈默的膝盖,对方惨叫着跪下,伤口处的黑气越来越浓,像有无数虫子在皮肤下游动。陈默突然从怀里掏出个手雷似的东西,拉开保险栓:“同归于尽吧!这是用归墟水提炼的炸弹,能净化方圆十里的煞气,包括你!”

“那是假的!”老人大喊,“归墟水遇空气会凝固,根本做不成炸弹!他拿的是普通炸药,里面掺了黑水河的淤泥,想吓唬人!”

陈默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显然被说中了。吴畏趁机夺过他手里的炸弹,扔进水库。“轰隆”一声巨响,水花四溅,却没有任何净化效果,只有刺鼻的淤泥味。

守夜人彻底慌了,纷纷转身逃跑。陈默想爬起来,却被土狗咬住脚踝,土狗额头上的太阳纹亮起,陈默的伤口处突然冒出金光,与之前镇源坛的光芒一模一样。

“归墟水……”陈默喃喃自语,眼睛里充满了绝望,“原来它一直在……在这狗身上……”

吴畏这才注意到,土狗额头上的太阳纹,与三星堆青铜神树的树芯图案完全吻合。难道这只土狗才是归墟水的真正载体?

老人突然咳嗽起来,咳得越来越厉害,最后咳出一口黑血,血落在地上,竟化作一条小小的蛇,钻进土里不见了。“我撑不住了……”他抓住吴畏的手,将半块青铜筒塞进他手里,“拿着这个去三星堆,找三号祭祀坑,那里有完整的神树,能……能引导归墟水……”

他的手突然垂落,眼睛永远地闭上了,后颈的蛇头印记和鱼纹同时消失,像是从未存在过。张思甜扑在他身上痛哭,吴畏握紧两块青铜筒,它们在掌心微微发烫,像是在共鸣。

陈默趁机挣脱土狗,一瘸一拐地往水库跑去,跳进水里,很快消失在黑暗中。吴畏没有追,他知道这个人还会回来,带着更多的守夜人,带着更疯狂的计划。

水库管理处的火光渐渐熄灭,只剩下刺鼻的烟味和远处黑水河的呜咽。吴畏摸了摸怀里的银镯子,又看了看土狗额头上的太阳纹,突然明白玄鱼的用意——她让纸船吸收煞气,是为了引出守夜人,让他知道真正的威胁不是河底的怪物,而是这些觊觎归墟水的人。

土狗叼来陈默掉落的青铜叶子,叶尖依然指着三星堆的方向。吴畏将两块青铜筒拼在一起,完整的筒身上,鱼蛇纹与神树纹完美融合,发出淡淡的绿光,照亮了他青黑色的皮肤,也照亮了远处通往三星堆的路。

张思甜擦干眼泪,从背包里掏出地图:“爷爷的笔记里说,黑水河的源头与三星堆的暗河相连,沿着河走三天能到。但暗河里有‘镇水兽’,是古蜀人用青铜和煞气做的,专吃靠近神树的人。”

吴畏看向黑水河上游,水面上的白色纸船已经掉头,正顺着水流往下漂,像是在为他们引路。他知道,这一路不会平静,守夜人的追杀、暗河的镇水兽、归墟水的秘密、还有自己体内越来越强的煞气……每一关都可能致命。

但他不再犹豫,就像老人说的,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他将青铜筒背在背上,又把银镯子戴在手腕上,或许这东西真能派上用场。土狗蹭了蹭他的手心,发出低低的呜咽,像是在安慰,又像是在告别。

“你要留下?”吴畏低头看着它,土狗摇了摇头,却没有跟上来,只是叼起陈默掉落的紫外线枪,朝着水库深处跑去,那里的水面上,玄鱼的身影在月光下若隐若现。

吴畏明白了,土狗要回去帮玄鱼看守镇源坛,防止煞气再次泄漏。他挥了挥手,转身和张思甜一起,沿着黑水河上游走去。

夜色深沉,河水潺潺,像是在诉说着千年的秘密。吴畏的青黑色皮肤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鳞片纹路时隐时现,他能感觉到体内的煞气在与青铜筒共鸣,也能感觉到远方三星堆的呼唤,那呼唤里有青铜的冰冷,有归墟水的清凉,还有某种更古老的力量,像是在等待被唤醒。

他不知道自己最终会变成什么,是被煞气吞噬的怪物,还是掌控力量的守护者。但他知道,只要沿着这条河走下去,总能找到答案。

远处的水库里,土狗站在玄鱼的影子里,看着吴畏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额头上的太阳纹亮了又暗,像是在发送某种信号。而在更深的河底,镇源坛的石台上,青铜筒依然嵌在石槽里,玉印压在上面,发出淡淡的金光,守护着暂时沉睡的混沌之气,也等待着它真正的主人归来。

通往三星堆的路,才刚刚开始。

沿着黑水河上游走了两天,河道渐渐收窄,水流也变得湍急起来。岸边的岩石上开始出现三星堆特有的青铜纹饰,有的是抽象的人脸,有的是展翅的飞鸟,纹路里嵌着细小的铜屑,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张思甜背着地质包走在前面,手里的探测仪每隔几步就会发出“嘀嘀”的轻响,屏幕上的波形越来越接近她背包里那块青铜神树枝丫的频率。

“快到暗河入口了。”她指着前方一处被藤蔓掩盖的石壁,“探测仪显示青铜信号就在里面,而且……”她顿了顿,眉头紧锁,“还有股很奇怪的能量波动,既不是煞气,也不是归墟水,像是……金属摩擦的声音。”

吴畏拨开藤蔓,石壁上果然有个洞口,形状像张开的兽嘴,边缘的岩石被打磨得异常光滑,显然是人为开凿的。洞口弥漫着一股铁锈和水汽混合的味道,往里走几步,就能听见“咔哒咔哒”的轻响,确实像金属在摩擦,只是节奏太过规律,不像是自然形成的。

“是镇水兽。”吴畏摸了摸洞口的岩石,上面留有爪痕,深度足有半寸,边缘还沾着青铜粉末,“古蜀人用青铜铸造的机关兽,靠水流驱动,只要有活物靠近就会触发。”他从背包里掏出半块青铜筒,筒身上的鱼纹正在发光,“但它认青铜气息,我们带着这个应该能暂时安全。”

张思甜却从包里翻出个小小的罗盘,指针疯狂转动,根本停不下来:“不对,这里的磁场太乱了,青铜信号被干扰了,探测仪可能不准。”她突然指向洞顶,“你看那些石钟乳,形状太规整了,像是被人刻意打磨过。”

吴畏抬头,果然发现洞顶的石钟乳排列成圆形,每个乳尖都对着洞口,像是某种瞄准装置。他突然想起陈默的青铜叶子,那东西能感应归墟水,或许也能感应机关兽的位置。他摸出叶子,叶尖果然微微颤动,指向洞道深处的某个方向。

“跟着它走。”吴畏将青铜叶子递给张思甜,自己则握紧匕首,青黑色的皮肤在昏暗的光线下几乎隐形。走了约莫百十米,前方出现一道岔路,左边的洞道宽阔干燥,地面铺着平整的石板;右边的狭窄潮湿,石壁上渗着水珠,能听见水流的声音。

青铜叶子指向右边的洞道,但张思甜的探测仪却指向左边:“这不可能,青铜信号明明在左边……”

“是陷阱。”吴畏指着左边洞道的石板,“你看石板的缝隙,里面有铜屑,而且排列成网格状,像是导电的线路。古蜀人擅长用青铜导电,一旦踩错,就会触发机关。”他蹲下身,从右边洞道的石壁上抠下一块潮湿的苔藓,“但这里的苔藓上有青铜锈,说明镇水兽经常从这边过,反而安全。”

张思甜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跟着吴畏走进右边的洞道。刚走没几步,身后就传来“轰隆”的巨响,左边的洞道里冒出火花,石板之间弹出无数青铜刺,密密麻麻的,像只张开的捕兽夹。

“好险。”张思甜拍着胸口,探测仪突然发出急促的蜂鸣,屏幕上的波形与青铜神树完全吻合,“就在前面!归墟水的信号也很强!”

洞道尽头是个圆形的石室,中央矗立着一尊巨大的青铜像,造型是人头鸟身,鸟喙处嵌着颗红色的宝石,眼睛的位置是两个空洞,正对着石室的入口。青铜像的脚下有个水池,池里的水泛着淡淡的蓝光,正是归墟水!

“找到了!”张思甜兴奋地跑过去,却被吴畏一把拉住。他指着青铜像的翅膀,那里的羽毛纹路正在轻微移动,边缘泛着寒光,显然是锋利的刀片。

“别碰它。”吴畏的声音低沉,“这不是镇水兽,是‘守门神’,专门看守归墟水,只要有人碰到水池,它的翅膀就会合上,把人困在里面。”他指着石室的墙壁,上面刻着壁画,画的是古蜀人用归墟水净化煞气的场景,最后一幅画里,一个戴着青铜面具的人被守门神的翅膀刺穿,鲜血滴进水池,归墟水瞬间变成了黑色。

“归墟水不能碰血。”张思甜恍然大悟,“爷爷的笔记里提过,归墟水遇血会失效,还会变成剧毒。”她突然注意到水池边有个凹槽,形状与完整的青铜筒完全吻合,“看来要把青铜筒嵌进去,才能安全取出归墟水。”

吴畏将两块青铜筒拼在一起,刚要嵌进凹槽,青铜像的眼睛突然亮起红光,鸟喙张开,发出刺耳的嘶鸣。石室的地面开始震动,从缝隙里伸出无数青铜锁链,像蛇一样朝着两人缠过来。

“触发机关了!”张思甜掏出弩箭,对准青铜像的眼睛射去,箭头却被弹开,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它的外壳太硬了!”

吴畏突然想起玄鱼的话,煞气与青铜能产生共鸣。他将体内的煞气注入青铜筒,筒身上的鱼蛇纹瞬间亮起,与青铜像身上的纹饰产生共鸣。青铜像的嘶鸣突然变得低沉,翅膀的移动速度也慢了下来。

“有效!”吴畏趁机将青铜筒嵌进凹槽,“咔哒”一声,筒身与凹槽完美契合,石室的震动突然停止,青铜锁链纷纷缩回地面,青铜像的眼睛也恢复了黑暗。

水池里的归墟水泛起涟漪,蓝光越来越亮,照得整个石室如同白昼。吴畏刚想伸手去取,就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果然是你。”

回头一看,陈默正站在洞道口,肩膀上的伤口缠着绷带,脸色苍白,手里却握着一把造型奇特的青铜剑,剑身刻着三星堆的太阳纹,剑尖泛着绿光,像是涂了剧毒。他的身后跟着几个守夜人,手里都拿着紫外线枪,显然是有备而来。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吴畏握紧匕首,青黑色的皮肤开始发烫,煞气在体内蠢蠢欲动。

陈默晃了晃手里的青铜叶子:“这东西不仅能感应归墟水,还能追踪青铜筒的气息。吴畏,别挣扎了,你体内的煞气已经快失控了,只有归墟水能救你,但你得把它交给我。”

“你想净化煞气?”吴畏冷笑,“我看你是想把归墟水注入青铜神树,用它的力量控制煞气。”

陈默脸上闪过一丝惊讶,随即露出疯狂的笑容:“没错!只要让神树吸收归墟水和煞气,就能变成无敌的武器,到时候整个川西都会在我脚下!”他突然挥剑指向张思甜,“把归墟水装进来,否则我杀了她。”

一个守夜人立刻递过来一个青铜容器,形状像个小鼎,上面刻着与青铜像相同的纹饰。张思甜犹豫着看向吴畏,手里的探测仪突然发出急促的警报,屏幕上的波形变得异常混乱,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

“不好!”张思甜脸色骤变,“青铜像的机关没完全关闭,它在吸收归墟水的力量,马上就要再次启动了!”

青铜像的眼睛果然再次亮起红光,这一次比之前更亮,鸟喙里的红宝石也开始发烫,冒出白烟。水池里的归墟水剧烈翻滚,蓝光中夹杂着血丝般的红线,显然是被煞气污染了。

“快阻止它!”陈默也慌了,他知道归墟水一旦被污染,就再也没用了。他挥剑砍向青铜像的翅膀,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剑刃在翅膀上只留下一道白痕。

吴畏突然想起壁画上的场景,那个被刺穿的人。他看向青铜像的翅膀,那里的羽毛纹路虽然坚硬,连接处却有缝隙,像是故意留的弱点。他对张思甜喊道:“用黑水河的淤泥!”

张思甜立刻从包里掏出一个小瓶子,里面装着墨绿色的淤泥,朝着青铜像的翅膀连接处泼去。淤泥碰到青铜,立刻冒出白烟,羽毛纹路开始腐蚀,露出里面的齿轮和线路。

青铜像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翅膀突然合上,却因为连接处被腐蚀,没能完全闭合,留下一道缝隙。吴畏趁机钻进缝隙,用匕首撬开齿轮,青铜像的动作彻底停了下来,眼睛里的红光也渐渐熄灭。

水池里的归墟水恢复了平静,蓝光纯净得像块宝石。陈默见状,立刻指挥守夜人上前:“抓住他们!归墟水必须拿到手!”

吴畏将张思甜护在身后,体内的煞气再次爆发,青黑色的皮肤覆盖全身,眼睛变成纯粹的红色。他抓起地上的青铜锁链,像鞭子一样甩向守夜人,锁链带着煞气,碰到谁谁就惨叫着倒下,皮肤迅速变黑。

陈默挥剑刺来,青铜剑带着绿光,与吴畏的匕首碰撞在一起,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吴畏感到一股寒意顺着手臂蔓延,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腐蚀他的骨头,他低头一看,手臂上的鳞片正在脱落,露出底下的血肉,青黑色的煞气正在被剑上的绿光压制。

“这是用归墟水淬炼过的青铜剑。”陈默狞笑着,“专门克制你这种半人半煞的怪物!”

吴畏被迫后退,撞到了青铜像的翅膀。他突然注意到翅膀的缝隙里卡着一块玉佩,绿色的,与玄鱼眉心的那块一模一样。他伸手去拿,玉佩刚入手,就感到一股清凉的力量顺着手臂蔓延,压制住了剑上的绿光。

“是玄鱼的玉佩!”张思甜惊呼,“她把自己的力量藏在了这里!”

吴畏握紧玉佩,体内的煞气与玉佩的力量产生共鸣,青黑色的皮肤突然泛起金光,与归墟水的蓝光交相辉映。他再次挥匕首砍向陈默,这一次,匕首轻松地划破了青铜剑的剑身,留下一道深深的缺口。

陈默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剑:“不可能……归墟水的力量怎么会……”

“因为它选择了我。”吴畏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他一步步逼近陈默,金光越来越亮,“你只看到了力量,却不知道力量需要敬畏。”

陈默被逼到水池边,身后就是归墟水。他突然露出疯狂的笑容:“既然我得不到,你也别想得到!”他猛地转身,想要跳进水池,却被张思甜射出的弩箭射中了腿。

陈默惨叫着倒下,离水池只有一步之遥。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归墟水,眼睛里充满了绝望和不甘。守夜人见状,纷纷转身逃跑,却被突然落下的石门挡住了去路,原来青铜像的机关启动时,也会关闭所有出口。

石室的地面再次震动,这一次比之前更剧烈。吴畏抬头一看,青铜像的头顶出现了一个洞口,里面黑漆漆的,能听见风声和某种巨大生物的嘶吼。

“是镇水兽!”张思甜脸色惨白,“它被归墟水的动静吸引过来了!”

洞口越来越大,一只巨大的爪子伸了下来,青铜色的,上面布满了尖刺,指甲缝里还卡着骨头。紧接着,一个巨大的头颅探了出来,像是蜥蜴和鳄鱼的混合体,眼睛里闪烁着红光,嘴里喷出带着硫磺味的气息。

吴畏将张思甜护在身后,握紧匕首和玉佩,准备迎接战斗。陈默却突然爬起来,一瘸一拐地冲向洞口,嘴里大喊着:“我才是真正的继承者!镇水兽会认我为主的!”

镇水兽的嘶吼声震耳欲聋,它低下头,巨大的嘴巴对着陈默,像是在打量他。陈默掏出青铜叶子,举过头顶:“看!我有这个!我能感应归墟水!”

镇水兽的眼睛突然亮起红光,巨大的爪子猛地拍下,陈默的惨叫戛然而止,青铜叶子也被拍成了碎片。镇水兽吞下陈默的尸体,目光转向吴畏和张思甜,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

吴畏握紧玉佩,体内的煞气与金光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道保护罩。他知道,这只是开始,镇水兽后面,还有青铜神树,还有更多的秘密和危险等着他。但他不再害怕,因为他已经明白,真正的力量不是征服,而是守护。

镇水兽猛地扑了过来,巨大的阴影笼罩了整个石室。吴畏深吸一口气,握紧匕首,迎着阴影冲了上去。归墟水的蓝光、玉佩的金光、煞气的青光在他身上交织,像一道彩虹,照亮了黑暗的石室,也照亮了前方未知的路。

战斗,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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