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头也没抬,继续雕着手上的玉石,问:“慌什么,桌上有茶水,自己倒,喝点稳稳再说。”
“哎,谢掌柜的。”
高老三应了一声,过去倒了满满一杯温热的茶水,一口气喝了个干净,一抹嘴边残茶,道:“今儿中午的时候,郑六带着伙子人去老钱私房菜的胡同口堵住了许公子一伙,当众把他们揍了一顿。”
我漫不经心地道:“郑六发什么疯,连债主都敢打。”
高老三道:“等打完了,他上去又给了许公子几个耳光,大骂许公子王八蛋,说他年前已经拿了两个亿交给天罗的人用来还钱,他们居然还没完没了的,真当他六爷好欺负了。还说让许公子他们赶紧把钱拿去还银行,剩下的乖乖还给他,不然的话过年就要去堵他们家门要钱去。”
我动作一顿,放下手头的玉石和雕刀,道:“怪不得上次许公子他们去郑六那里要钱,郑六敢跟他们当众对骂,原来不仅把钱还上了,还主客异位,反倒变成了许公子的债主……不对,要是他把钱给了我们,许公子他们怎么可能没有钱还银行还去纠缠郑六?”
我抬头看向高老三,道:“你怎么看?”
高老三抹了把汗,不知是跑的,还是紧张的,道:“许公子不知道有这两个亿的事情。”
我点了点头,道:“没错,许公子不知道有这两个亿的事情。他这回被打,肯定要找我们算这笔账!嘶,难道上面把这两个亿给黑了?不,不能,真要这么干,怎么在京城混?这里面肯定出了什么岔子。老三,你回去跟挑出来的营将做好准备,这两天都不要回家,也不要跟外界联系,等我消息。出了这事,上面肯定要安排做事。”
高老三为难地道:“上次在火德星君庙折了那么多人,连我们营头都在医院里死了,我们剩下这几个人能干什么?再要对上惠念……”
我呵斥道:“不要叫名字!那是在世神仙,烛照如神,你在这边叫名字,他就能生出感应来,会有不测之祸。”
高老三呆了呆,道:“没这么神吧。”
我冷冷地道:“你不懂,就是这么神。要不然我们平时为什么提起高天观的人,都是用元君真人来代称,就是怕让他们生出感应来!行了,回去吧,今天这事不要同任何人讲。”
高老三应了一声,又倒了一杯茶水喝尽,转身就要走。
柜台后面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我回手接起电话,道:“四海斋。”
话筒里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老王,你手头能动用的钱有多少?”
正是那日菩萨像下织罗者的声音。
我说:“一百多万。”
织罗者沉默片刻,道:“尽力筹到一千万,你有十天时间。”
我问:“做什么?”
织罗者道:“今天郑六去找了许公子,说给了我们两亿还钱,许公子回头就把我们叫了过去,向我们要这两个亿。”
我反问:“这样能筹出来?”
织罗者微微叹气,道:“都先筹着,让下面的妖将营将都出一些,我们这边再找郑六商量一下,看能不能拿东西抵一下,先把郑六这边安抚住了,别的再想办法。”
我试探着问:“之前不是说要……”
织罗者说:“要是没有郑六闹出这事,找惠真人借钱这个办法还可行……唉,他昨天已经答应给我们拆借两个亿,只要再有两天,拿到这两个亿,所有的麻烦都能解决,还能把惠真人给套住,只差两天,老天不佑我们啊!现在郑六这么一闹,我们要是立马就拿出两亿来,这不是等于告诉别人之前被劫那事是假的吗?我们满身是嘴也别想说清楚,反倒是把自己陷进死路!我们现在必须得先想办法筹措,闹出动静来,让别人知道我们的难处,再把这动静传到许公子、郑六这些人耳朵里,洗清我们黑钱的嫌疑,然后再慢慢把场子找回来!郑六,嘿,他们家老爷子都退下来了,只要一合眼,郑家立马就会掉出最顶尖的圈子,到时候我看他郑六是什么下场!”
有织罗者这话,就可以证明,王掌柜这个柱头一级的人物,属于能知道核心事务的级别,他们之前的大部分谋划,王掌柜应该都知道。
能知道内容,就必然会跟着之后成功的利益分润。
怪不得王掌柜会对天罗这么忠心,死到临头,都不肯背叛。
我说:“明白了,我会尽全力去做。”
织罗者又道:“潘家园有伙子做旧啃的,领头的叫老皮子的,你知道吗?”
我说:“神手老皮子,听说过,当初大名鼎鼎的翻堂先生,做出来的罗汉木像很多都在海外流传,不过我没见过这人,只听说前些年他为了避货,已经退出江湖了。”
织罗者道:“是正经跑海的就行。”
我问:“想从他们手里劫点子?别看他们闹得名声大,但真落实惠落不了几成。自来做旧啃的都是吃头茬儿小炮,后面翻大锅跟他们没多少关系。”
织罗者道:“昨天老皮子的人通过神传营的营将传了个信,说是最近东南亚局势不稳,很可能会发生大乱子,有个身家亿万的大富商要以投资的名义进京求个门路,想要为自己谋条保命退路,东南亚那边真有什么不妥,就往内地腾挪。这是干系他身家性命的大事,所以只要能拜对庙门,钱不是问题。口气这么大,想来是个大宝垛,我准备见一见他,如果属实,就介绍给花三爷。”
我说:“你亲自见?”
织罗者道:“这事来得太突然,不亲自见一见,我心里没底,哪敢往花三爷面前引,真要闹出假货来可不了得。花三爷那人翻脸无情啊。”
我说:“也没必要往花三爷面前引吧。”
织罗者道:“不引见花三爷,怎么好收他们高价?这一档子办妥了,少说也能解决一千万,还能在花三爷面前卖个好,再打开东南亚的联络局面,一举三得,必然要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