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袖子抖,三炷残香飞出,如箭般越过洒落飞蛾射向王掌柜。
经过处,飞蛾纷纷僵死摔落。
王掌柜已经接近屋顶,速度丝毫没有减弱。
很显然,他想要撞破屋顶。
这里是潘家园,往来行人稠密。
一旦这么大只吸血蛾破房而出,立马就会成为轰动整个京城的奇闻。
这样一来,就算他逃不掉,也能把消息传出去,让天罗知道他这里出事了。
在撞向屋顶的那一刻,他低头看向我,血红的眼睛里全是嘲弄。
虽然看到了飞过去的残香,他却没有躲闪。
他已经有所准备,这香能杀飞蛾,却伤不到他。
王掌柜整个身体弯曲成弓,后背撞上屋顶。
天花裂出密密麻麻的细纹。
残香射至,正中王掌柜胸口。
火星四射。
一柄雪亮的短剑蓦地冒出来,刺入王掌柜胸口,直没至柄,发出夺的一声闷响。
王掌柜那双巨眼一涨,身体僵住,发力终止,就那么挂到了天花上。
他缓缓低头,看向鲜血如注的胸口,艰难地抬起手想去捂按,可手臂只举到一半就无力垂下,只能看向我,吐着血说:“天罗真有一个针对你的计划……”
我说:“不要紧,我不在乎。”
王掌柜微微一愕,道:“那你刚才为什么跟我说那么多话?”
我说:“不这样,怎么让你以为我在乎?你又怎么会出手偷袭我?”
王掌柜道:“我没骗你。”
我说:“我现在也没骗你。天罗准备做什么,对我来说,都无关紧要。”
王掌柜道:“你顺藤摸瓜找到我这里,难道不是想探查天罗打算怎么对付你吗?”
我说:“不,我只是需要一个天罗的身份,你这个很合适,足够了。”
王掌柜猛地醒悟过来,道:“你要用我的身份陷害天罗!”
我说:“不是,我准备让天罗真正意义上的名震京城。”
王掌柜的尖嘴掉了下来,眼睛也掉了下来。
他恢复了正常人类的脸,惨白惨白,没有一丝血色。
但他还有一口气,拼尽最后力气,道:“天罗里术士无数,你就算能拿走我的脸皮,也骗不过天罗中的好手,我们每个人都反复看过你的录像照片,对你的模样记得清清楚楚……”
我说:“不过是挣口饭吃,对天罗这么忠心干什么?你要是愿意把天罗的详细情况跟我讲一讲,老老实实拜在我门下,今天根本不用死,未来也是前途无量。我高天观不比天罗强?你这人怎么这么死心眼儿?”
王掌柜瞳孔涣散,艰难地道:“高天观不容我们这些外道术士,真人你自出世杀伐无双,绝不会真心接纳我……”
话没说完,就死了。
这人有点意思。
天罗能在京城起势,果然不能太小瞧了。
我一招手,短剑自伤口退出,落回手中。
整柄剑干干净净,不沾半点血污。
真是好剑。
不知道折损的那两把长剑又是什么样的神兵利器。
可惜无缘一见。
王掌柜的尸体摔到地上,背上的飞蛾翅膀脱落。
我上前先把他的脸皮剥下来,然后才检查那对翅膀。
这翅膀是皮质的,薄如蝉翼,收缩拍叠后,只有窄窄两束,可以藏在衣服里。
他衣服的背部预留有两条开口,用胶粘着,只稍一受力,就会裂开。
衣服底下另有机括,由钢丝和轻薄竹架组成,控制开关的线头延到袖子里,手缩在袖口,轻轻一拉,飞蛾翅膀就会弹展开,扑动颤抖,宛如振翅飞行。
这不过是个江湖显技的把戏,不是真正的作妖术。
他真正的杀招其实放出来的那些飞蛾。
这些不是普通的飞蛾,而是精心养出来的虫蛊,粉尘带毒不说,一旦咬中人身,就会通过伤口快速将大量虫卵排入人体内,在血管里、皮肤下、肌肉中生长发育,最终孵化成一条条以人血肉为食的幼虫,从内而外把人吃空后,再化为新的飞蛾。
想要维持这么大的数量,需要定期喂食鲜活血肉。
而想要保证这些飞蛾对人的攻击性,最好的食物就是人的血肉。
如此它们才会视人类为食,被放出来就立刻遵循本能发动狩猎攻击。
我把王掌柜的衣服扒下来,连带着飞蛾翅膀的机关一并穿好,再将他的脸皮简单处理后覆在铲地杵那张脸上。
现在我是王掌柜了。
我把王掌柜的尸体拖进里屋,跟被自家机关钉死的那个倒霉蛋并排放到一起,又从地上捡两只还没死透的蛊蛾分别放到两人伤口上。
蛊蛾立刻钻进了进去。
它们会在死前大量产卵,在两人的尸体里孵化孕育出新的蛊蛾群。
而这两具尸体会被吃得干干净净,只留下两具骨架。
整个过程只需要两天时间。
每一个养蛊者,都要有葬于蛊虫口的心理准备。
安排好两具尸体,我指使高老三把翻倒的柜台扶起来,掉了一地的金玉器件都捡起来重新摆好,有摔坏的就拿里屋架子上的来替换掉。
如此忙活了足两个小时,总算是把整个店面重新收拾利索。
间中有几拨人进来想买东西,我只推说在重新收拾店面,把人都打发走了。
我坐回到柜台后面,敲了敲柜面。
高老三晃了晃头,清醒过来,茫然四顾。
我说:“别看了,铲地杵我收了,已经打发出去办事。老三,你很不错,神手营的营头就由你先顶着吧。”
高老三先是一,旋即大喜,道:“多谢掌柜的,我一定好好干,绝不让您失望。”
我说:“你回去就把神手营剩余的兄弟组织起来,做两件事情。一件是去监视郑六,打听他今天都做了什么,打听清楚了,就赶紧过来向我报告,别管多晚都要来。另一件是捡选六个有真本事对天罗够忠心的营将,单独聚到一个地方关起来,暂时不要让他们接触任何外人。”
高老三一一应了,兴冲冲地掉头小跑着离开。
我就像真正的掌柜的一样坐在柜台后面,拿了块玉料,慢慢雕着。
这一雕就直雕到半夜。
高老三回来了,进门便道:“掌柜的,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