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灵灵瞪着羊牧之,张了张嘴,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羊牧之轻叹了一口气,放下手中的毛笔,有些无奈地偏过头,看着她。
“我说,我的好师父,您该不会到现在都没注意过我这黑眼圈吧?”
单灵灵尴尬地笑了笑,抬手挠了挠脑袋。
“我是你救回来的,这身本事也是你一点点教出来的,我现在有能力替你处理族中事务,我从来没半句怨言。”
“在小九来之前,其他师弟师妹年纪尚小,不懂这些事,我也就都扛了下来。”
“可如今终于来了个聪明又干脆的小九,我当然巴不得多一个能分担的帮手。”
“难不成,师父你现在是要把小九从我这儿调走?”
他话里居然隐隐带了点愤愤不平。
单灵灵连忙摆手:“不是不是,牧之,你别误会,小九能帮上你,那是再好不过的事了,我只是担心……”
“担心我多心?觉得小九抢了我的风头?”
羊牧之失笑一声:“得了吧师父,我还没那么小气。”
“倒是你。”他眼神微微一挑,语气带着点打趣。
“等哪天真的忙起来了,小九天天泡在我这儿没空去你的寝殿,我倒想看看,到底是谁先开始不乐意了。”
“啊哈哈……”
这场对话最终以单灵灵的落荒而逃收场,她步伐飞快,耳根通红,连招呼都没打一个便匆匆离去。
羊牧之倚在门框上,望着自家师父的背影,眼中泛起了笑意,轻轻“啧啧”了两声。
“说不定……好事将近。”
“什么好事?”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旁边响起,烛洺赫不知从哪个角落冒了出来,怀里抱着一大摞竹简,仰头望着台阶上的羊牧之,眼中满是困惑。
“大师兄,你在看什么呢?”
“没什么。”羊牧之微微一笑,意味深长地收回视线,抬手拍了拍烛洺赫的肩膀,“怎么今天来得这么早?”
“这几日事务不多,我就提前处理完了,正好有些问题想请教师兄。”
“行啊,进来吧。”
羊牧之转身走进偏殿,用下巴示意烛洺赫将竹简放到一旁的书架上,又冲他招招手。
“来,坐这儿,边喝茶边说。”
“谢谢师兄。”
烛洺赫熟门熟路地坐了下来,刚放稳手中的竹简,羊牧之就将一杯热茶推到他面前,没等他开口,便率先发问。
“小九,你这几天,是不是没睡好觉?”
“……师兄怎么知道?”
“黑眼圈。”羊牧之抬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挺明显的。”
烛洺赫尴尬地摸了摸眼角,又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前几天,师父不是让我熟悉族中的典籍吗?我想着早点弄明白,就连着熬了两个通宵……好不容易才看完。”
“唉,那玩意儿没必要这么着急看完。”羊牧之摇头失笑,随手往自己杯中倒了些茶。
“腾蛇族的史书可不是寻常典册,咱们的史官写起东西来,可不管什么轻重缓急,哪怕是某只金乌今天打了个喷嚏,也能记上三行。”
“你要一页页啃下来,不把自己熬傻才怪。”
“……小九只是……不想让师父失望罢了。”烛洺赫语气低低的,喝了口茶,试图掩饰眼中的疲惫。
“得了吧,”羊牧之一听这话,忍不住笑出声来。
“灵儿她自己从来没看完过那一整套典籍,也就记得第一本开头十页,后头的内容,连她自己都分不清东南西北。”
烛洺赫忍不住跟着笑了笑,略带讪意地垂下了眼。
“你啊,没必要这么惯着她。”羊牧之摇头叹气,语气里透着一股“兄长般”的无奈。
“灵儿就是那种得寸进尺的性子,你只要让一步,她恨不得在你头顶搭个窝,天天歇着不动。”
“我跟你说,要不是我天天去拍她的门催她早朝,她能躲在后花园晒一整天太阳,连议事厅的门朝哪儿开都能忘了。”
烛洺赫听到这儿终于忍不住,轻轻地笑了出来:“师父确实……平日里操心太多,有时候也该歇歇了。”
“你看吧,你还是惯着她。”羊牧之抬手点了点他额头,“心甘情愿栽进去了还不自知。”
烛洺赫没有接话,只是低头喝茶,耳根悄悄红了。
“小九,现在就咱们两个人,我问你个事,你得和我说实话。”
羊牧之忽然收起了玩笑的语气,神情严肃了下来,目光盯着烛洺赫。
“你,到底是怎么想灵儿的?”
“啊……?”烛洺赫被问得一愣,下意识接了一句:“她是我师父……”
“我问的不是这个。”羊牧之抬起手指,指向了烛洺赫的心口,“我问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烛洺赫的唇瓣动了动,没有立刻回答,他低头看着茶杯,手指轻轻摩挲着杯沿。
良久,他抬起头,目光认真地看着羊牧之,语气低低地问道。
“要是我告诉大师兄……你能不能替小九保个密?”
羊牧之微微一笑,举起两根手指郑重地比了个“誓言”的动作。
“你放心,你的秘密,在我这儿,密不透风。”
烛洺赫这才轻轻地吸了一口气,耳根已经悄悄泛红,他抿了抿唇角,声音几不可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我喜欢她。”
羊牧之怔了片刻,神色微动,却并不觉得意外。
烛洺赫的这点心思,他这个当师兄的,看得比谁都清楚,真正听见他说出口,倒让羊牧之心头一松。
“嗯,那你喜欢她……有多喜欢?”
他问得平静,语气温和。
“……很喜欢。”烛洺赫手指有些颤抖,“若此时我不是她的徒弟,不是小九……”
“你会不会同她求亲?”羊牧之打断了他的话,问了一句。
烛洺赫的脸一瞬间羞得通红:“……倒……倒也不至于这么着急……”
“小九,你想的太多了。”羊牧之看出了他的窘迫,摇头叹气道,“你若喜欢她,就大胆告诉她……”
“不行。”烛洺赫笃定的回了一句,“不能告诉她。”
“为何?”
烛洺赫又垂下了头,就像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样,恹恹的:“师兄,她是腾蛇族族长,她什么都有……”
“而我呢,我除了是她的徒弟,什么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