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洺赫蛮不讲理地一伸手,想把单灵灵重新拉回来。
可他看上去醉得厉害,这一拉力道全然没收住,单灵灵又毫无防备,整个人猝不及防地扑进了他怀里。
烛洺赫顺势向后一倒,直接躺在了床上,双臂还紧紧搂着她,连带着将她一并卷了进来,两人一同翻进了床榻深处。
“哎哟……”
单灵灵的额头撞在了他的下巴上,疼得她皱起了眉。
刚想抬手揉揉,结果烛洺赫一个翻身,整个人压了下来,把单灵灵牢牢困在自己怀里,连胳膊都成了她的枕头。
“小九……”
她试图推开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可烛洺赫却闭着眼,像是已经意识迷糊了过去。
只是嘴里还在含糊地嘟囔着。
“说好了……不离开小九的……”
“师父说话不算话……”
单灵灵哭笑不得:“我哪有说话不算话了?”
可烛洺赫似乎根本没听见,依旧在低声重复着那句话。
“说好了的……”
他的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呼吸温热,还带着淡淡的酒意,将她整个人牢牢地圈在怀中,无论她怎么挣扎都纹丝不动。
像个撒娇过头的小龙崽。
又黏人,又没辙。
单灵灵挣扎无果,最终还是放弃了抵抗。
她勉强仰起头,看着面前的烛洺赫,他此刻呼吸绵长,神情安稳,看起来已经沉沉睡去。
单灵灵有些怀疑地挑了挑眉。
自己以前喝扶桑酿,好像也没醉得这么厉害吧?
……算了。
单灵灵无奈地叹了口气,心里替烛洺赫找了个理由:第一次喝,又加上今天心情不好,醉了也不是不能理解。
干脆闭上眼,单灵灵默默安慰自己,反正又不是没睡过同一张床。
烛洺赫装成小蛇的时候,自己不也天天搂着他睡?
……全当是又回到那时候了吧。
她这么想着,缓缓吐出一口气,伸手打了个响指,寝殿中的蜡烛应声而灭,火光一息而绝,整个房间陷入了安静的黑暗。
今天确实累了一整天,脑子里乱糟糟的事也太多,单灵灵打了个哈欠,心里告诉自己。
睡吧睡吧,别想了。
外面夜风轻轻拂过窗棂,这天气微闷,但被烛洺赫这样抱着,倒也觉得清凉安稳。
她慢慢放松了身体,呼吸渐渐均匀,不多时便沉沉睡去。
然而,就在单灵灵完全入睡后,烛洺赫那原本紧闭的双眼,悄无声息地睁开了。
清亮如初。
轻轻地眨了眨眼,烛洺赫的眼中没有半点醉意,唇角勾出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可是烛龙啊,扶桑酿再香再烈,也醉不了他。
哪是什么酒醉,只不过是借了这股酒劲,赖赖皮皮的,想多待在她身边而已。
单灵灵真是个心肠软得不行的姑娘,自己那点拙劣又蹩脚的演技,居然真的就这么蒙混过了关。
不仅顺理成章地留在了她的寝殿里,还得寸进尺地把她搂进了怀里。
而单灵灵,竟也没忍心推开他。
就这样,被他抱着,老老实实地睡着了。
烛洺赫垂眸望着她,目光温柔得几乎能化成水。
他轻轻抬手,将垂落在她脸颊上的一缕发丝拨开,动作轻得生怕惊扰了她的梦境。
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的脸,一眼便是许久,甚至想要将这张脸刻进骨血里。
他活了三百余年,从未对任何人动过心。
曾几何时,烛洺赫还以为,是自己天生薄情,毕竟是烛龙之后,父母冷情寡欲,自小耳濡目染,他也一直以为,自己与“喜欢”二字无缘。
可此刻,他终于明白。
不是他不会喜欢,只是从未遇见这样一个人。
不是命中冷情,而是命中注定。
她,就是那个例外。
烛洺赫从未如此清晰地确认过自己的心。
他喜欢单灵灵。
喜欢得不得了。
单灵灵睡得很沉,眉心微蹙,嘟嘟囔囔地说了句梦话。
烛洺赫偏过头,神情一瞬间变得格外温柔,他没听清她说了什么,却忍不住好奇,想知道她梦里是谁,梦到了什么。
可等了半晌,怀里的人却只是轻轻蜷了蜷身子,再没了下文。
烛洺赫轻轻叹了口气。
若他如今还是烛龙族的少主,他大可以仗着这份身份,哪怕厚着脸皮、低着姿态,也会亲自去求父亲,为他去腾蛇族提亲。
无论如何,他都要将单灵灵留在自己身边,名正言顺。
可如今,他已经不是了。
不仅不是,他已经一无所有。
连一个堂堂正正的身份都没有。
甚至,连“配得上她”这四个字,都未必说得出口。
烛洺赫低头看着她熟睡的眉眼,心头一片沉静,却也泛起了无法言说的苦涩。
如今,他能与单灵灵这样亲近,唯一站得住脚的理由,也不过是……
她是师父,而他是徒弟。
可若真有一日将心意摊开,徒弟想娶师父为妻……
终归是有违常理,有悖伦序。
旁人怎么看,烛洺赫并不在乎,他唯一害怕的,是单灵灵会因此嫌弃他,远离他。
若是那样,他连最后一点可以靠近她的身份也会失去。
算了。
这份心思……还是藏在心底吧。
偷偷喜欢她就好,藏在暗处,悄悄地,不惊扰,不打扰。
只要能留在她身边,参与她的生活,成为她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让她习惯自己,依赖自己,最终……无法离开自己。
反正,自己已经一无所有。
唯有她,是他不能、也不愿失去的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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腾蛇族祭奠大礼之后,单灵灵拉着羊牧之,和他严肃的聊了一次。
在烛洺赫出现之前,羊牧之可谓是单灵灵最得力的助手,大大小小的事情全都由他处理安排,但是小九来了之后……
单灵灵最亲近的徒弟,就变成了烛小九。
思来想去,单灵灵担心羊牧之会为了这事儿不开心,觉得是她这个当师父的偏心偏到若木林那去了,所以干脆想要开诚布公的和他聊聊。
但是没想到,羊牧之完全没在意这件事情。
“师父,你想多了。”
羊牧之叹了口气,一边和单灵灵说话,一边在手中的折子上写批注。
“小九来之前,为了帮师父处理事情,我几乎都没空睡觉。”
“得亏了小九,我才能找到机会休息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