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元楷风尘仆仆地行走在河西走廊,脸上的褶子像是被风沙雕刻过一般。
他奉命秘密监察西北民生新政,任务在身,不敢有丝毫懈怠。
这鬼地方,除了漫天黄沙,就是光秃秃的山,要不是为了那点俸禄,谁愿意来?
当他抵达敦煌以北的荒原时,眼前的一幕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中了暑。
数十座造型奇特的风车,矗立在狂风呼啸的戈壁滩上,像是某种来自异世界的图腾。
这些风车没有采用官方图纸上常见的四叶式,而是诡异的八臂螺旋状,在夕阳的余晖下,投下长长的阴影,显得格外神秘。
“这…这是什么玩意儿?”王元楷忍不住爆了句粗口,这玩意儿可比他见过的所有风车都野性多了。
更让人震惊的是,夜幕降临后,这些风车竟然还能带动磨盘,发出嗡嗡的低鸣,甚至有微弱的灯光闪烁。
“离谱!简直离了个大谱!”王元楷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他拦住一个放羊的老汉,用带着浓重陇右口音的官话问道:“老乡,这些风车是哪儿来的?谁让你们建的?”
老汉操着一口浓重的方言,含糊不清地回答:“贺兰…贺兰啥的…匠人…好用…”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王元楷才弄明白,这些风车竟然是一个名叫贺兰越石的流放匠人所造。
贺兰越石?王元楷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一打听才知道,原来这家伙原是太仆寺的匠籍,因为私自改进军用风灯,触怒了上官,被安了个“私造机巧”的罪名,发配到了边地。
好家伙,还是个技术人才啊!可惜,没长对地方。
如今,这个贺兰越石在沙洲收留了一些逃奴、罪户,组成了一个名为“逆风团”的组织,专门研究如何利用风力提水、制炭、报警。
王元楷暗暗心惊,这贺兰越石胆子也太大了,竟然敢私自收留逃奴、罪户,简直是无法无天!
不过,这些风车的确有点东西。
王元楷仔细观察这些风车的结构,发现其核心是一套“风压反馈轴”,能够根据风力的大小自动调节转速,避免风暴损毁。
这玩意儿,绝对是黑科技啊!
王元楷偷偷地测绘了风车的结构图,心中盘算着,如果将这些风车收归官营,肯定能为朝廷带来巨大的收益。
然而,当他准备离开时,却被当地的牧民给拦住了。
“官爷,您这是要干啥?”一个皮肤黝黑的牧民问道,
王元楷干咳一声,正色道:“这些风车是利国利民的好东西,朝廷要将它们收归官营,更好地为百姓服务。”
牧民们面面相觑,脸上露出了不信任的表情。
“官爷,您可别骗我们,”一个老牧民说道,“你们把图纸收走了,下次大风来,谁来修?谁来教我们用?”
王元楷一时语塞,竟无言以对。
他这才意识到,对于这些生活在荒漠中的牧民来说,这些风车不仅仅是工具,更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希望。
如果朝廷将这些风车收归官营,恐怕只会适得其反。
他叹了口气,收起了手中的图纸,心中做出了决定。
长安,皇宫。
李承乾看着王元楷的密报,嘴角微微上扬。
“有点意思,这个贺兰越石,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啊。”
他没有提回收风车的事情,反而下令民生司将“贺兰式风轮”纳入《白皮册》增补篇,公开全部设计。
此举一出,朝堂顿时炸开了锅。
“太子殿下,万万不可啊!”柳奭跳着脚反对,“此等人犯之技,岂可登堂入室?”
李承乾面色平静地看着他,淡淡地问道:“柳大人,去年陇右旱死了几人?今年呢?”
柳奭顿时哑口无言。
事实胜于雄辩。
自从风车联网提水后,陇右三州绿洲复耕万亩,饥荒断绝。
谁敢说贺兰越石的风车没用?
数日后,江南的渔民仿照贺兰风轮的原理,制造出了“海浪警示铃”,沿海村落再也没有发生深夜溺亡的惨剧。
岭南的果农用微型风动机驱动熏烟器,有效地防止了霜冻,保住了果园的收成。
技术如风,自行流转,生生不息。
秦岭疫区。
窦红线跟随医疗队进入疫区,发现山风携带煤尘,加剧了患者的肺疾。
她灵机一动,请阿阮联络“六郎团”,征集“清风方案”。
短短十日内,她竟然收到了来自十七个地方的设计方案:有折叠导流罩、静电除尘网,甚至还有利用地形的“天然洗气谷”。
最终,她选中了最简单的一个版本——由贺兰越石的弟子所绘的“双旋涡墙”。
这种“双旋涡墙”用石块堆砌成特定的弧度,使污浊的空气在旋涡中沉降,从而达到净化空气的目的。
村民们依图施工,一周后,空气质量明显改善。
县令得知此事后,想要将此工程申报为“官建工程”,却被老翁拒绝了。
“图是孩子寄来的,名字叫‘阿阮帮’,跟你们官府没关系!”老翁梗着脖子说道。
幽州边镇。
韩十四率领队伍支援边镇,发现守军仍然靠人力拉风箱炼铁,效率低下。
他想起了贺兰风轮的图纸,便组织戍卒与家属共同建造“风炉阵”。
起初,他们屡屡失败,因为北方的风势狂暴,普通的风车结构瞬间崩塌。
关键时刻,一名老兵提出用废弃的铠甲拼接成叶片,内部灌铅增稳。
经过多次尝试,他们终于成功地建造出了坚固耐用的“风炉阵”。
“风炉阵”不仅能够为铁匠铺提供动力,剩余的电力还可以用于碾粮、抽水。
消息传开后,九边的其他边镇纷纷效仿,竟然形成了一条“风火防线”。
裴行俭巡视边防时,看到这一幕,不禁感慨道:“昔日御敌靠城墙,今靠风也能筑防。”
技术如风,润物无声。
李承乾站在皇宫的最高处,眺望着远方。
大唐的变革,已经开始了。
就在这时,一名黑衣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的身后,递上了一封没有署名的信。
李承乾接过信,打开一看,里面只有一张草图。
那是一张以全国“风轮站点”为点的……李承乾展开那张草图,只觉一股凉意从脚底直窜天灵盖。
这哪是什么地图,分明是一张气象武器的设计图纸!
风速、湿度、气流方向,每一个数据都精确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半月内的气候走势,竟然可以预测!
落款那句“风不属陛下,但它愿意告诉我们”,更是狂得没边儿了。
“有意思,真他娘的有意思!”李承乾嘴角勾起一抹危险的弧度,这帮技术宅,是想上天吗?
“来人,将此图转交‘疾火联席会’,加批语:‘从此,风也是信使’。”李承乾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当夜,终南山,韦素柔的茅庐亮起灯火。
这位被誉为“大唐爱迪生”的奇女子,正对着一块奇怪的木板敲敲打打。
木板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孔洞,连接着无数细小的金属丝线。
这就是她最新发明的“风语振动板”。
通过这块木板,盲人可以通过指尖感受到远程气象变化。
春风穿林而过,发出沙沙的声响。
韦素柔闭上眼睛,指尖在木板上轻轻滑动,感受着来自远方的风信。
她仿佛听到了无数细小的声音,那是风的低语,是无数未曾署名的名字。
突然,她的手指停在了一个微微震动的点上。
“扬州…沈六郎…”她喃喃自语,眉头紧锁。
“他在搞什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