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不是呢?”另一个哨兵叹了口气,“听说上面要把咱们调到固阳去,不知道是真的假的。”
“调过去也好,总比在这武川强。你说咱们这两个团,加起来还不到一千人,守着这么个破县城,有啥用?”
“谁说不是呢?说是两个骑兵团,其实连一个团的人都凑不齐。也就战马多,足足有三千多匹,可惜啊,没人骑。”
听到这里,陈振华的眼睛猛地一亮。他强压着内心的激动,继续听下去。
“战马多有啥用?草料都快不够了,昨天我去仓库领草料,管事的说只剩下不到一个月的量了,这冬天才刚刚开始呢。”
“那有啥办法?上面只给人,不给粮,现在连人也没有了,咱们也没办法。”
两个哨兵越走越远,声音渐渐听不清了。陈振华从柴火堆后面走出来,心里一阵狂喜。不到一千人,战马却有三千五百多匹——这简直是送上门来的大礼!
他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再次仔细梳理了一遍侦查到的信息:伪军兵力不足一千,战斗力低下,警戒松懈。
战马充足,但草料短缺;仓库里有大量的枪支弹药和物资,但守卫不算太严;县城狭小,牧民们都支持八路军,不会泄露消息……
所有的条件都指向一个结论:特种战斗完全可行!
陈振华看了一眼天色,月亮已经升到了半空,自己已经在武川县城内侦查了一个小时了,他必须在天亮前制定好行动计划,然后通知城外的八路军做好准备。
他最后看了一眼武川县城,眼神里充满了自信。这座沉睡的小城,即将在他的手中迎来一场彻底的改变。
他转身,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朝着城西的缺口摸去。夜色依旧浓重,但他的脚步却比来时更加坚定——因为他知道,胜利的曙光,已经在不远处等待着他们。
回到城外的临时营地时,刚刚12点,陈振华立刻召集了骑兵一团三营和独立十三团三营的将士们,将侦查到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们,然后开始部署作战计划。
“马团长,你带一个营,从县城西侧的缺口潜入,负责悄无声息的解决仓库的守卫,就像特战团的战士一样,采用特战行动,把里面伪军悄无声息的杀死,从而保护好那些物资,尤其是枪支弹药和战马的草料,一点都不能落下。”
“是!”马三华一听说采用特战战术,立正敬礼,同时大为高兴,陈师长终于赞同自己骑兵团的人员也发起特种战术了。
“魏大勇,你带警卫连,从东门进入,悄无声息的将东门内的一个伪军骑兵营消灭,记住,悄无声息的猎杀,一旦热战打响,尽快全歼,同时尽可能的俘虏他们。”
“是!”魏大勇非常高兴的接下了这个任务,这也意味着陈师长对他独领警卫连进行特战的能力认可。
“王营长长,你带一个营,跟我从南门进去,直扑伪军的一个骑兵军营,争取一锅端掉他们的指挥部。”
“是!”
……
看着手下的同志们一个个精神抖擞,陈振华满意地点了点头:“记住,我们的目标是用最小的代价拿下武川县城,尽量不要伤及无辜牧民。行动时间定在今晚凌晨3点,争取天亮的时候结束战斗,大家各自准备,务必做到万无一失!”
“是!”所有人员齐声应道,声音在清晨的草原上回荡,充满了必胜的信念。
陈振华站在帐篷前,望着天空中的月亮,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武川县城的战斗,即将拉开序幕,而这场战斗,注定会成为骑兵旅在绥远战场上的又一个辉煌篇章。
部署停当,陈振华踏着积雪返回临时指挥部。这是一间被战火熏黑的民房,原主人早已逃难而去,只留下空荡荡的土炕和墙角结网的粮囤。
通信兵正蹲在炕沿下调试电台,铜制的天线在积雪里支棱着,像根倔强的芦苇。陈振华解下结冰的围巾,往火炉里添了块干牛粪,火苗“噼啪”舔着炉壁,很快就把室温烘得暖和起来。
“师长,120师的频道通了,胡子师长一直在等您。”通信兵摘下耳机,冻得发红的耳朵在热气里泛出潮气。
陈振华接过耳机戴上,指尖在电键上敲出一串密码,电流“滋滋”流过的瞬间,他忽然想起前几天在雁门关见到胡子师长的情景。
一个老汉子穿着件羊皮袄,蹲在土坡上啃窝头,见了他就往怀里掏酒葫芦,说要请他喝陕北的米酒。此刻隔着数百里风雪,那爽朗的笑声竟透过电波清晰地传了过来。
“小华啊,可算等着你了!”胡子师长的声音混着风雪的呼啸,“早上刚跟第二战区的人对上话,傅长官的队伍卡在狼山关了,雪没到大腿根,卡车轱辘陷在冰壳里,拽都拽不出来!”
陈振华对着话筒呵了呵冻僵的手指:“狼山关那段路我熟,山坳里有处废弃的驿站,当年马帮走镖都从那儿过。让他们派工兵连去凿冰,顺着驿站后的牧道绕,能省两天路程。”
“我也是这么说的!”胡子师长在那头拍着桌子,“傅长官已经带着一个团去凿冰了,还说让我给你带句话——三天,最多三天,他准带着队伍出现在包头东门!”
陈振华低头看着地图上狼山关到包头的虚线,指尖在“石拐矿区”的位置顿了顿:“告诉傅长官,我在东门给他留着主攻位。德王的伪军把弹药库藏进了矿区,正打算跟咱们耗,等他来了,咱们前后夹击,先端了那窝子再说。”
“得嘞!”胡子师长的声音忽然压低,“对了,傅长官还念叨着战后的防务。他那两个旅挤在银川城外,弟兄们连像样的营房都没有,总不能一直喝西北风吧?”
陈振华笑了,抓起铅笔在察哈尔省的位置画了个圈:“你跟他说,包头、归绥的防务我们接过来,西蒙的草原让他放心,东胜、五座塔、沙贝子可以都归他。“
“等肃清了残敌,我请他和咱们一起,把队伍往察哈尔挪——关东军在那边抽调增加了一个师团,正缺人扛枪呢,保准有他忙的。”
耳机里传来胡子师长的大笑:“这主意对他胃口!那老小子就怕闲着,有硬仗打比啥都高兴。对了,给你透个底,他昨儿还跟我念叨,说想跟你讨两个骑兵营的装备,说是你缴获的那些马枪比他手里的家伙式好用多了。”
“等拿下包头,可以让他派人来挑!”陈振华拍了拍桌子,“不光马枪,迫击炮、子弹,也可以给他一些,都是打鬼子的队伍,分啥你的我的?不过老总你的政工工作可要加强了,绥远战斗之后,第二战区就被我们全面包围了。”
“哈哈哈,你小子,比我还精呢,好的,我会继续加强对傅作翼所带领的35军加强政治工作的开展的。”
夜,像一块浸透了墨汁的绒布,沉甸甸地压在武川县的城头。子时刚过,更夫的梆子声在远处隐约敲过三下,便彻底淹没在无边的寂静里。
陈振华蹲在南门外侧的土坡后,指关节轻轻碾过粗糙的黄土。他身后,骑兵一团三营的五十名将士像蛰伏的猎豹,呼吸压得极缓,铠甲与武器的碰撞声被事先缠好的布条彻底消弭。
王大林就挨着他左边,这位身经百战的老兵正用牙齿一点点咬开腰间水壶的塞子,动作轻得像在拆卸一颗定时炸弹——他要润一润因紧张而发干的喉咙,却又怕水珠滴落的声音惊了城上的哨兵。
月光被厚重的云层遮了大半,仅有的几缕微光勉强勾勒出城墙的轮廓,那道五米来高的土墙不算巍峨,却像一道横亘在眼前的巨兽脊梁,墙顶的垛口在夜色里张着黑洞洞的嘴,仿佛随时会吐出致命的獠牙。
“师长,绳梯检查好了。”王大林的声音贴着地面滚过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
这位三营营长平日里嗓门洪亮如钟,此刻却把每个字都嚼碎了似的,生怕惊扰了城上的任何风吹草动。
他手里攥着三根拇指粗的麻绳,绳头系着打磨光滑的铁爪,爪尖在月光下泛着冷硬的光。
陈振华微微点头,目光从城墙顶端扫过。他的精神力像一张无形的网,悄无声息地铺展开去,掠过墙顶的每一寸土地。
没有马蹄声,没有士兵的笑骂,甚至连哨兵换岗的脚步声都没有。只有一个微弱的呼吸声,在东南角的垛口后起伏,带着酒后的沉滞——看来那些伪军果然如情报所说,仗着武川县地处偏僻,早已松懈了防备。
“我先上。”陈振华低声道,声音比夜露更凉。他解下斜挎在肩上的绳索,将一端牢牢系在腰间的皮带扣上,另一端递给王大林。
随后,他抽出两把三八大盖的刺刀,刀柄在掌心转了半圈,冰冷的金属触感瞬间驱散了指尖的潮气。
刺刀的刃口被磨得极薄,在微光下几乎看不见反光,却透着能轻易撕裂皮肉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