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周围的爆炸声接连响起,库房的瓦片像雨点般往下掉,陈振华在火光里看见聂师长的身影,这位115师的老将领正举着驳壳枪射击,棉军装的袖口被流弹撕开,露出里面渗血的绷带。
“振华!你的骑兵们真是把快刀!”聂师长的笑声混着枪声,“后院还藏着几十个鬼子,王梦生的特战团正在清剿,咱们去看看?”
陈振华点头,刚迈步就被脚下的东西绊了一下——是后宫淳的指挥刀,刀鞘上还刻着“武运长久”的字样。他捡起刀,往地上吐了口唾沫:“长久个屁!”
剩下的小鬼子兵纷纷跪地投降,伪军中有人哭了起来,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终于解脱。
当第一缕阳光爬上张家口的城墙时,枪声彻底停了,陈振华站在北门的城楼上,望着空地上密密麻麻的小鬼子俘虏和伪军俘虏,和正在清理战场的战士们。
太阳露出笑脸的时候,陈振华站在县府大院的门槛上,看着战士们押着成群的小鬼子俘虏兵往广场上走。
那些曾经耀武扬威的鬼子卫兵,此刻脑袋耷拉在胸前,棉帽的帽檐滴着融雪,在雪地上拖出一道道水痕。
德王的那些伪军骑兵们更狼狈,有的还穿着单衣,冻得缩成一团,被战士们硬塞进广场上的俘虏兵队伍群。马三华牵着黄骠马走过来,马背上驮着个铁皮箱。
“师长,这是从鬼子指挥部搜出来的,看着像重要东西。”他打开箱子,里面是些泛黄的文件,还有个镶银的相框,照片上后宫淳穿着礼服,站在东京的樱花树下。
陈振华没看照片,伸手抽出最上面的文件,是一份绥远的日蒙联军布防图,标注着张家口周边的炮楼位置,墨迹被弹孔穿了个洞,正好打在“水源地”三个字上。
他忽然想起昨天侦察时,看到一些日军往井里投老鼠药——这些鬼子,连老百姓的水都不放过。
“把这些文件给聂师长送去。”陈振华把布防图塞进怀里,“让他派人守住水源地,再叫几个老乡来看看,能不能把井里的水淘干净。”
马三华刚要走,突然指着东门的方向喊:“师长,你看!”
陈振华转头,看见王梦生正踩着梯子往下扯旗,小鬼子的膏药旗被风卷着掉下来,落在雪地里,王梦生抬脚踩上去时,德王伪军的三角旗也跟着掉了——特战团的战士们正把一面红旗往旗杆上系,旗角在初升的太阳里舒展开,像一团燃烧的火。
“那是……”陈振华的声音有些发紧。
“是聂师长让后勤人员连夜缝的。”一个参谋跑过来,眼睛亮得像雪地里的星,“说拿下县城,就得挂咱们自己的旗!”
红旗升到杆顶时,第一缕阳光正好刺破云层,把雪地里的血痕照成了金红色。陈振华抬手按住腰间的马刀,刀鞘上的冰正在融化,顺着指缝滴在雪地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他知道,这面旗之后,还有无数面要插遍这千里江山,而他们的马蹄,才刚踏过第一片雪。
马三华的黄骠马突然对着太阳嘶鸣起来,声音清亮得像号角。陈振华翻身上马,黑鬃马朝着红旗的方向扬起前蹄,他勒紧缰绳时,看见城楼下的雪地里,貌似有嫩芽正从冻土缝里钻出来,顶着层薄冰,绿得发颤。
硝烟在张家口县城的上空渐渐散去,雪地里的血渍凝结成暗红色的冰,踩上去咯吱作响。
陈振华站在县府大院的空地上,望着战士们清点战利品,眼前的景象让他忍不住眯起了眼。
从小鬼子和伪军营地牵出来的战马,黑压压地挤满了半条街,马鼻喷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连成一片雾海,蹄子踏在雪地上,发出“嗒嗒”的轻响,像在诉说这场胜利的分量。
“师长,初步数了下,战马足足有五千三百多匹!”骑兵二团的军需官跑过来,手里的账本被冻得硬邦邦,
“其中鬼子的东洋马占五成,德王骑兵团的蒙古马占四成,还有些是伪军从老百姓那抢来的土马,虽说个头小,但耐力好,适合拉炮。”
陈振华点点头,目光扫过那些战马,小鬼子的东洋马高大神骏,马鞍上还留着日军的铜制徽章。
蒙古马矮壮结实,马鬃被编成小辫,缠着红布条——那是德王伪军的记号;土马们则显得有些胆怯,扎堆挤在一起,鼻孔里不断发出不安的嘶鸣。
他忽然想起367师骑兵旅的四个团,战马早已配齐,这些缴获的战马,留在手里,那就是自己再扩充骑兵的机会。
“把马都赶到西城外的马厩去,派一个连的兵力看守好。”陈振华对军需官说,“再让兽医班的人仔细检查,有伤的单独照料,别让它们冻着饿着。”
军需官刚走,王梦生就带着特战团的战士们从库房里出来,手里拎着十几个沉甸甸的麻袋。
“师长,您让转移的东西都清点好了。”王梦生解开一个麻袋,露出里面的大量日元、法币、以及大量的大小黄鱼,甚至还有大量的古董。
至于武器的缴获,则有24门九二式步兵炮,四一式山炮24门,81毫米的迫击炮36门,掷弹筒150个,步枪足足有上万支,还有五十万发子弹和三十万斤粮食,都按您的意思,都保护在城东的废弃油坊和城北的仓库里了,有专门的人员进行看守。”
陈振华拍了拍王梦生的肩膀,心里清楚这些武器的分量。115师和120师一直在敌后苦战,装备短缺是常事,这些家伙事足够让115师和120师再扩编六个步兵团、两个炮兵团了,在绥远和察哈尔的草原上再次拉起一支强大的抗战队伍。
他抬头望向远处的城墙,聂师长正站在城楼的台阶上,对着通信兵交代着什么,棉军帽的帽檐上还沾着雪。
“走,找聂师长聊聊。”陈振华裹紧了棉衣,往城楼走去。雪又开始下了,细小的雪粒落在睫毛上,瞬间化成水珠,视线里的城楼和聂师长的身影,都变得有些模糊。
雪地里,散落着枪支、军靴、被炸碎的帐篷布,还有几串没被烧尽的红辣椒,在晨光里格外刺眼。
聂师长走上城楼,递给陈振华一块干粮:“吃点吧,振华,张家口县城算是彻底拿下来了。”
陈振华接过干粮,咬了一口,忽然觉得嘴里有点咸。他抬头望向东方,太阳正从云层里钻出来,把雪地里的血迹照得通红。他知道,这只是胜利的开始,更远的征途上,还有更多的硬仗在等着他们。
但此刻,站在这片浸透了热血的土地上,听着战士们清点俘虏的吆喝声,他忽然觉得,再大的风雪,再强的敌人,都挡不住这支部队前进的脚步。
因为他们的脚下,是无数百姓的期盼;他们的枪口,对准的是所有践踏家园的小鬼子豺狼。
骑兵一团的战马在城下打响鼻,战士们正给它们喂着缴获的草料。王二柱扛着机枪,哼着不成调的军歌,往营地走去。
陈振华望着他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等开春了,这片土地上,一定会开满比红辣椒更艳的花。
聂师长随后对着一副缴获的地图出神,听见脚步声回头,望了望陈振华,然后笑着往旁边挪了挪,
“振华同志,快来看看。这张家口一拿下,绥远、察哈尔、晋北就成了一串珠子,咱们的队伍就能串起来了。”
陈振华凑过去,地图上用红笔圈着三个地名:大同、张家口、归绥,聂师长的手指在归绥的位置敲了敲。
“下一步,咱们115师想往这边推进,可草原上没骑兵不行啊,小鬼子和伪军的骑兵联队跑得比兔子还快,咱们的步兵追不上,总吃暗亏。”
“聂师长,我正想跟您说这事。”陈振华指着城外的马厩方向,“这次缴获了五千多匹战马,还有不少马鞍和马枪,足够组建6个骑兵团了。“
聂师长眼睛一亮,手里的铅笔差点掉在地图上:“五千多匹?6个骑兵团?真的?”
见陈振华点头,他忍不住笑出声,“咱们115师倒是有个骑兵团,可满打满算不到一千人,战马还是去年陆续从小鬼子手里抢的,老的老、瘸的瘸,被我安置在灵丘县城养着,这次都没敢带出来。”
“那正好。”陈振华接过话头,“这些战马,我打算都留给115师和120师;您想想,草原上作战,要么有马,要么有装甲车。“
“天气再糟糕一些,装甲车也没有什么用,况且咱们现在也没有装甲车,但有了骑兵,就能跟小鬼子的骑兵联队硬碰硬,还能快速穿插,守住大同、丰镇、怀安、宣化、阳原、张家口这些据点,往西能护着晋北的补给线,往东能盯着察哈尔的小鬼子动向,将怀来打下来,小鬼子必定会撤离京津。”
聂师长蹲在雪地上,用树枝画了个圈:“你说得对,出了大同和张家口,就是一马平川的草原,步兵跑不过骑兵,装甲兵也跑不过骑兵,等咱们的骑兵团建起来,就能在草原上撒开腿——鬼子敢来,咱们就牵着他们兜圈子,拖垮了再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