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圣明!”
等敲定西域的大部分章程,又是几次探讨,确定章程没什么明显缺漏后,众臣便齐齐躬身,准备告退。
秦琼的升迁暂且不论,参与西征的全体将士都会受到一定封赏,李道明和萧锐两个不相干人员,更是喜从天降。
唯有李斯文立下功劳一箩筐,却没半点封赏。
高士廉心知肚明却没有解释的想法,萧瑀面无表情,岑文本恨不得抚掌相庆。
但在李靖、房玄龄两人看来,这个坏消息未必是真的坏消息。
官场沉浮多年,他俩又怎么不知道,有时看似吃亏的那个,才是最大的赢家。
“散会。”
李二陛下挥了挥手,转身走回后殿,至于李斯文的封赏,且先欠着吧,等他回京,自有更大的‘惊喜’等着他。
时间飞逝,如白驹过隙。
数月后的凉州,炎炎夏日刚过,秋老虎却依旧肆虐,戈壁上的风卷着沙砾,天地一片昏黄。
因为西域多戈壁,砂石的比热容又远小于丛林海洋,距离海洋太远,湿润气流吹过不来...
种种因素相加,那叫一个冬冷夏热,实在不是人待的地方。
起码,不是中原人能待的地方,李斯文就没怎么在房间里待过。
不是在石榴树下乘凉,就是领着一群汉子出城飙风,几个月下来人黑了几度。
此时的他,正半靠在石榴树上,只着内衫却依旧被汗水浸得发皱。
手里拿出河源城方向传回的一沓情报,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吐谷浑各部动向,风吹得‘簌簌’发响。
“安西都护府的图纸定了?”
见自家亲卫一手抱着陶罐,一边将图纸递来,同时还夹着一卷河西舆图。
图上已经标注好酒坊、毛织坊位置,分布在多鲁河沿岸的绿洲上,与他当初的设想分毫不差。
看来长达数月的驻军下来,吐谷浑的抵抗之心已经消失近无,只待这些酒坊、毛织坊完工,西域便能彻底稳固。
“公子...”
亲卫也再想着此事,嗓音里不免带上几分担忧:“朝廷的人怎么还没到,会不会是路上出了什么变故?”
算一算路程,差不多也该到了,却不见半点音讯。
“着什么急!”
李斯文头也不抬的笑骂一声,将剥好的石榴籽塞进嘴里,又抬头看了眼东方,但沙尘模糊一片,看得并不真切。
“西域事关重大,敲定人选肯定是再三斟酌,再说赶路也需要时间。”
话虽如此,但李斯文的心情也难免焦急。
但他已经没有再多的时间,跟胡人继续耗下去。
距上次传回长安的捷报,时间同样过去了数月,等朝廷派来接管吐谷浑的官员,便是他动身回京之时。
这些日子他也没闲着,薛礼已经带头,将吐谷浑各部的家底翻了个底朝天。
传回的信息记满了吐谷浑的牧场面积,羊群数量,还有果园的挂果率、胡商囤积的精盐、茶叶价格。
这些重要信息都被他事无巨细的记在账簿里,只待最后的交接。
若再晚个十天半个月,这些信息又要重新订正一次,麻烦的要死。
“监军大人,贺兰山方向来信!”
就在这时,传令兵的呼喊闯进了石榴树荫,挥舞着的信笺掀飞漫天沙粒。
“好好好,总算是来了,时间卡得刚刚好!”
李斯文喜从心来,突然猛地坐起,吐出嘴里石榴子,小跑几步接来信笺。
西域地势复杂,胡汉散居,又没个始皇帝般的猛人一扫六合,是语言不通,风俗各异。
真正想要统一起来,怕是比登天还难。
即便大唐以绝对的武力,宗主国的威信,强行将其粘合在一起。
可大唐一旦有变,不出俩月,西域便会再次分崩离析,重回之前的混乱。
而自己教给秦伯伯的妙计,也只是将西域的经济命脉抓在手里,还缺了文化认同一方面。
但这方面,便是安西都护的未来工作了。
若能逐步开化胡人,教会他们什么叫知廉耻,懂荣辱,明是非,自愿成为大唐治下的少数民族,绝不是纸上谈兵。
只希望,大唐派来的封疆大吏,不是那种上任三把火乱烧的家伙吧。
接过密信揭开火漆的下一瞬,李斯文眉梢一挑。
淮阳王李道明接任安西都护,倒是不出所料。
这位皇室宗亲在郓州当刺史时,便以严苛闻名,贪腐的县尉杖毙的也不是一个两个了。
手段狠厉却又有爱民之心,刚柔并济,恰巧适合当前的西域。
只是没想到,这位皇亲贵胄竟然愿意,来这黄沙漫天的西陲受苦受罪。
至于段志玄,因功擢升西海道行军大总管,瓜州刺史一职,则落在萧锐那货的头上。
“有意思,真有意思,皇室宗亲,山东士族、江南豪族,就缺个关陇子弟,整个西域就乱成了一锅粥!”
李斯文看着信上的任命,忍不住的摇头失笑。
可以预见的,西域将来少不了明争暗斗,萧锐那家伙可有福了,与人斗其乐无穷。
王忠嗣手捧着茶碗,大摇大摆的朝这边走来,碗沿还留着没舔干净的茶汤。
见李斯文翻来覆去的看个不停,好奇问道:“怎么,监军大人是觉得这任命有蹊跷?”
他刚巡营回来,身上还沾着沙砾,也就没挨得太近,只是远远瞄着李斯文手上书信,而后颇为认同的点了点头。
“老段镇守凉州五年时间,功高苦劳,由他总领西海道军务,倒也名正言顺。”
“某擢升为西海道副总管?还是辅佐老段呗,也不是不行。”
“李道明这人...某也有所耳闻,菩萨心肠,雷霆手段,迁安西都护也算合理。”
“卧槽不是,这萧锐又是从哪冒出来的家伙,上任瓜州,还兼任鸿胪寺少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