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一声前所未有的巨响,仿佛天穹的脊梁被生生折断!
只见那铅灰色的、压抑的天空,竟真的裂开了一道狰狞的巨大豁口!裂痕边缘翻卷着不祥的紫黑色电光,如同垂死的巨兽在抽搐。
碎裂的“天穹”碎片裹挟着狂暴的能量乱流,如同陨星般拖曳着刺目的光尾,呼啸着砸向摇摇欲坠的大地和翻腾的象生河!
河水被激起百丈高的浊浪,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浑浊的水墙裹挟着断木、巨石甚至扭曲的金属残骸,疯狂地冲击着仅存的堤岸与祭台基座,每一次撞击都让脚下的石台剧烈震颤,仿佛下一刻就要分崩离析。
天地间充斥着毁灭的轰鸣、刺耳的碎裂声和令人窒息的能量风暴——阵眼已毁,维系此方空间的古老阵法如同被抽去最后支柱的巨厦,正发出濒临彻底坍塌的哀鸣,只差那最终压垮一切的最后一击!
此时的国师府却混乱一片。
精致的青玉砖地面遍布蛛网般的裂痕,破碎的琉璃灯盏、散落的檀木家具碎片、撕裂的绸缎帷幔混杂着倾倒的博古架上滚落的名贵法器,狼藉铺满了偌大的厅堂。
江浸月和江裁雪两姐妹背靠着背,急促的喘息在死寂中格外清晰,汗水沿着她们紧绷的下颌线滑落,滴在脚下的狼藉之上。
空气里弥漫着尘土、血腥和破碎熏香混合的呛人味道。
只见一人高高立在残存的半截白玉阶台上,姿态闲适,仿佛脚下并非废墟而是王座。
黑发如墨,衬得一双赤瞳更显妖异,一身华贵锦袍在昏暗的光线下流淌着暗金光泽——是时逾白,这倒也不叫人意外。
江浸月实在不解,抹了一把额角的汗珠,目光灼灼地发问:“你怎么知道我们是来杀你的?”时逾白按理来说应该不认识她们啊。
时逾白瞧着真心发问的江浸月,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声音带着一种慵懒的嘲弄,他微微歪头,用一种近乎点评的语气嗤道:“肌肉线条绷得比琴弦还紧,看着比我这条命都硬。”
谁家精心训练的舞姬,举手投足间绷紧的不是柔媚,而是蕴满爆发力的筋肉?那姿态步伐,杀气都快溢出来了!
江浸月:可恶,居然是因为这个吗?!
“嗖——”
凌厉的破空声骤然炸响!一道乌黑的鞭影如毒蛇吐信,携着尖锐的呼啸,毫无征兆地从高高的房梁阴影处电射而下,直取时逾白天灵盖!
时逾白背对着鞭影,却仿佛脑后生眼。
他只是极其随意地、幅度极小地向侧面偏了偏头。
那蕴含着千钧之力的鞭梢便擦着他飞扬的几缕黑发,“啪”地一声狠狠抽在他刚才立足的高台边缘,坚硬的石料瞬间崩裂开一道狰狞的裂痕!
紧接着又是数道鞭影连环袭来,或缠或扫,角度刁钻狠辣!然而时逾白的身影如同鬼魅,在狭小的空间内留下道道残影。
每一次闪避都精准得令人发指,每一次都恰到好处地让致命的鞭梢落空。
鞭影只在他身后的立柱、地面和残余的家具上留下道道深刻的鞭痕,木屑与金漆簌簌落下。
那些侥幸未被波及、躲在角落瑟瑟发抖的国师府下人,听着府内激烈的金铁交鸣与能量碰撞的轰鸣,再偷眼望望天穹那末日般的碎裂景象,个个面如土色,心中只剩下绝望的哀嚎,觉得“吾命休矣”,连大气都不敢喘。
一道身影如流焰般从梁上伴着鞭影飘然落下,正是昙蘅。
她几击不中,手腕一抖收回长鞭,稳稳落在江氏姐妹身侧,俏脸含煞,对着时逾白的方向狠狠啐了一口,言语间尽是鄙夷与杀意:“呸!跟这个修真界的叛徒有什么好说的?直接宰了便是!”
一直凝神观察的云无咎,作为紫霄观观主的得意门生,望气术已然出神入化。
他趁着昙蘅出手、时逾白闪避的间隙,运转秘法,想瞧瞧时逾白的“成分”。
一双清澈的眼眸瞬间覆上朦胧清辉,穿透皮相,直指本源地望向时逾白。
这么一看,可不得了。
时逾白周身笼罩的气息,哪里还是寻常修士的灵韵清光?
那分明是浓稠到化不开的黑红之气!无数根细若游丝却怨气冲天的“线”——那是被他亲手所杀,或因他的谋划布局而惨死、背负着滔天血债的冤魂所凝结的因果之线!
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如同一个由怨恨和罪孽编织成的巨大茧房,将他整个人紧紧缠绕、包裹其中。
那恐怖的业力之重,简直超出了一个人所能承受的极限,仿佛背负着一座由尸骸堆砌而成的血山!是足以将任何修士拖入万劫不复深渊的滔天业力。
按常理,背负如此深重罪孽与因果之人,早该在修行途中遭受恐怖天谴,被心魔反噬而死,或是引来九天神雷,被轰击得魂飞魄散、形神俱灭。
偏偏对方不仅生龙活虎,周身灵力澎湃,修为更是深不可测,只高不低!
好比一串代码,明明从里到外都是致命的错误和漏洞(bug),但它偏偏就在那里,以一种扭曲而强横的姿态,顺畅无比地运行着,无视着规则的约束。
更骇人的是,在那令人窒息的黑红业力与因果线之下,还盘踞着另一股力量——浓郁得化不开的魔气!
这魔气并非散逸弥漫,而是如活物般在他身后扭曲、凝聚,形成一根根粗壮的、不断舞动的暗紫色魔气丝线。
这些魔线并非杂乱无章,而是隐隐勾勒出一个庞大、狰狞的轮廓——有虬结锐利的犄角,有蜿蜒摆动的长尾,充满了暴戾与不祥,绝非人形!
看着眼前这颠覆认知、亵渎天道的恐怖景象,再听到昙蘅那声“叛徒”的怒斥,云无咎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喉头干涩无比,他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干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恐怕……是不是叛徒,还有待商榷。”
我勒个***,都算不上是‘人’了,还称什么修真界的叛徒?这分明是……是披着人皮的魔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