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二爷、猫爷走后,陈三爷拟电,柳爽打开电台,启动密码机,噼里啪啦发报。
这是九姑娘提供的法国otcF军用电台,功率强,信号稳定。
柳爽干特务这一行,绝对是把好手,她有文化啊,密码都记在脑子里,根本不用密码本,陈三爷说完,她也打完了。
密电发出,只等回复。
夜深了,凌晨1点了。
陈三爷看了一眼钟表,道:“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
柳爽一愣:“你打发叫花子呢?”
“嘛意思?你还要钱啊?”
柳爽怒道:“我他妈回哪儿啊?大晚上让我回虾尾岛啊?阴气森森的,你就不怕我被鬼上身?!”
“让马夫送你,马夫阳气重。”
“我他妈哪儿都不去!我今晚就在这儿睡!”说完,柳爽冲进陈三爷卧室,嘭地把门关上。
陈三爷叫道:“你睡我卧室,我睡哪儿啊?!”
“爱你妈睡哪儿睡哪儿!别叫唤了,老娘困了!”柳爽拉过毯子,蒙头就睡。
“哎?!你把外衣脱了!也没洗澡!我有洁癖!”
柳爽已打起鼾声。
朵朵走了过来,笑盈盈说道:“三爷,要不……您睡我那屋吧?”
陈三爷一愣:“不用了,我去楼下客厅。”
夜深了,庄园沉寂,偶有树林和草丛中的蛐蛐叫,将这一片庄园衬托得更加静谧。
忽有一道人影从三爷的别墅顶上飞过,不是别人,正是草上飞(土行孙),他依照三爷命令,每日三更到四更巡夜,在别墅周围跑一圈,然后回到了望塔,和蜜蜂(冒儿)实施二十四小时监控。
东南方向的湄南河,小龟正趴在水边,带着一干兄弟把守,通往这庄园的就这三条道,陈三爷全做了严密防守。
物尽其用,人尽其能,三爷已构建了海陆空交叉防护网,以防对方偷袭。
地球的另一侧,此刻正是白天,正午时。
霸王龙洛杉矶的豪宅里,屋内寂静,十几个人围着饭桌,谁也不说话。
盘中的牛排已经凉了,也没人动刀叉,牛奶在杯中也冷却了,上面浮着一层薄薄的奶皮,也没人喝。
今天是褚敬业和褚玉贞正式加入美国海军陆战队的日子,一会儿吃完午餐,就要去兵役国家管理局Selective Service System报道。
体检已通过,审查皆合格。
霸王龙始终没能阻止儿女参军的步伐。
这是一顿送行餐、壮行酒、离别宴。
霸王龙一言不发,就坐在饭桌前,眉头紧皱,就像是和猛犸象、金刚大战归来,一身疲惫、一脸落寞。
蕉爷、沈心茹、犀牛、狒狒、四姨太也来了,都为霸王龙的儿女饯行。
所有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气氛压抑到了极致,空气已经凝固。
只有陈爱茹,悄悄伸出小手,偷偷拿了盘中一块薯条,蔫乎乎放入嘴中,mia、mia地吃起来。
沈心茹感觉特搓火,桌上的氛围这么紧张,他竟然视若无睹,什么也阻止不了他馋猫的毛病。
沈心茹用手掐了掐陈爱茹的小屁股,低声说:“别吃了!没个眼力见!”
“吃!不要阻止孩子!”霸王龙突然咆哮一声,“孩子只有在这个时刻才是孩子,只有在这个时刻才可爱,才听话,才是父母的心头肉。”说着,张开双臂,“爱茹,过来,到二姥爷这边来。”
陈爱茹挣脱母亲怀抱,跑到了霸王龙身边。
霸王龙一把将陈爱茹抱起来,放在大腿上,而后拿起刀叉:“喜欢吃什么?二姥爷给你拿。”
陈爱茹指了指牛排和青笋:“我要吃牛排,还有青笋,还有那个果冻蛋挞。”
“好,好,二姥爷给你拿。”霸王龙切了一大块牛排,用叉子挑着递给陈爱茹,陈爱茹小手笨拙,拿不住叉子,霸王龙呵呵一笑,“用手,用手,咱不用叉子,怎么方便怎么来。”
陈爱茹满把抓,大口吃起来。
霸王龙又把果冻蛋挞拿到陈爱茹面前:“喜欢吃这个?”
陈爱茹满嘴塞着牛肉:“我要先吃那个笋。”
“好好好,二姥爷给你切笋。”
一老一小,就这样互动着。
桌上所有人都不说话,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良久,蕉爷拍了拍霸王龙的肩膀:“老褚啊……你的心情儿女们都知道,大家也都理解,但晚辈们都有自己的想法,决定已经做了,还是高高兴兴的和儿女吃顿饭吧。”
“我高兴不起来!”霸王龙大吼一声。
把怀中的陈爱茹吓了一跳。
沈心茹赶忙过去,把陈爱茹抱过来。
如此惊吓之下,陈爱茹依然死死抓着牛排,竟然没有震落,还吃呢,沈心茹都感到诧异,怎么什么也阻止不了儿子这个馋样呢。
“我高兴不起来……”霸王龙突然眼中浮起泪水,“那是战场!会死人!我辛辛苦苦把他们养大,我费劲心血把他们送到美国来,我……我不想说不吉利的话,但那是战场!我明白,我知道!”
霸王龙已老泪纵横。
小儿子褚敬业、女儿褚玉贞,起身走过来,轻轻抚摸父亲的肩头:“爸爸,总要有正义对抗邪恶,如果大家都不出头,法西斯就会横行世界,他们侵犯了欧洲、亚洲、非洲,现在又挑起太平洋战争,没有人可以独立于战火之外。”
霸王龙嘴角颤抖,无声流泪。
褚玉贞慢慢蹲下,轻轻抚摸着父亲的双手:“爸爸,我知道您疼我们、爱我们,您给大哥取名继业,给二哥取名敬业,给我取名玉贞,就是希望我们能光宗耀祖、光耀门楣,还有什么比做一个战士更具荣耀的呢?我们是去打击邪恶,于公,我是反法西斯联盟的一名战士,于私,爸爸,我也是个中国人啊,我骨子里流淌的是炎黄血脉,日寇侵犯中国太久了,现在太平洋战争爆发,美国下场,正好可以中美联手,将日寇扼杀在太平洋战场。爸,您曾是津门的副市长,我记得小时候,您对我说过,牧一方百姓,造一方平安,父母官就是要对治下百姓像亲人一样对待,可您的百姓现在正在遭受日本铁蹄的践踏,爸,躲避解决不了问题,人人自保,恶人就横行无忌,世间若无出头鸟,皆为笼中待宰鸡,总得有人上战场,总得有人直面邪恶。”
说到最后,褚玉贞眼睛湿润了。
霸王龙捧着自己女儿脸,泣不成声:“我把你养这么大……我……舍不得啊……玉贞,你记得吗,你六岁时,生过一场大病,那天你高烧昏迷了,爸爸那时就想,如果我女儿今晚出了意外,我也不活了。”
褚玉贞点点头:“爸,我记得,那时您刚到市政府任职,那天下着那么大的雪,您一个人从市政府跑回来,因为您嫌抬轿子太慢,您抱着我在雪地里飞奔,一口气跑到教会医院,妈妈说,当您把我交到医生手里时,您一下子累瘫了,坐在医院大厅,大口喘气,泪流不止。”
霸王龙欣慰地点点头,泪水滴落在女儿的手背上。
褚玉贞仰望父亲:“爸,我们都会保护好自己,您和妈妈要保重身体,等我们凯旋,待到战胜法西斯那一天,我们一起开庆功宴,再邀请蕉叔叔、心茹姐姐来家里,所有亲朋好友聚在一起,大家尽情喝酒,尽情唱歌,尽情跳舞。”
霸王龙擦了一把眼泪,摸了摸女儿的头顶:“去吧,去吧,爸爸等你们回来。”
蕉爷、沈心茹、犀牛、狒狒,看着这父女离别的一幕,也不禁眼圈发红,感同身受。
下午2点,送行宴结束了,褚玉贞、褚敬业穿上军装,直奔军营。
蕉爷和沈心茹回到酒店时,已是下午3点了,一进门沈心茹就杵着陈爱茹的额头数落:“你怎么能吃的下去呢?啊?大家都在悲伤,你竟然能吃得下去?你看你没心没肺的那个样儿!”
陈爱茹辩解道:“妈妈,那是你们大人的事,我又帮不上忙,我为什么不吃?我饿了。”
“饿了不会等一会儿吗?大家都没动筷,等一会儿能怎么样?等一会儿就把你饿死了?!”
陈爱茹见妈妈真生气了,伸出小手拽着妈妈的手指头,怯怯地说:“妈妈,你平时都是让我好好吃饭,你说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如果不好好吃饭,营养达不到,骨骼就会停止增长,就长不高,还会生病,我是特别听你的话,我把你的话都记在心里,所以今天我在二姥爷那里才忍不住吃的。”
沈心茹一愣,气笑了:“哎哟嗬,你还挺有理呢!你瞧你这个厚颜无耻的样子,就像……唉……”
“妈妈你别生气了,我亲亲你。”陈爱茹翘起小脚,抱着沈心茹,“呜——哇!”在沈心茹脸蛋上亲了一口。
沈心茹还得端着架子:“行了!行了!”
“妈妈,我都亲你了,你还不高兴?”陈爱茹忿忿地说。
“你亲我了我就得高兴啊?!我稀罕你啊?!下次再有这种聚会,你看我眼色行事,我如果不让你动,你绝对不能动!听到没?!”
陈爱茹闷闷回答:“听到了。”
“过来!再亲妈妈一下。”沈心茹蹲下,把脸蛋凑过去。
陈爱茹高兴地抱着妈妈,一口口亲:“呜哇!呜哇!呜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