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菜陆续上桌,瓷盘碰撞间带着烟火暖意,司徒峰指尖摩挲着杯沿,纷乱的思绪已全然理清。
昔日他初登剑塔,凭借自身强大的剑意,闯入第一百座剑塔内,无意间唤醒了沉睡数万载的一缕剑道残魂——老者。
那老者的那一缕残魂在即将消散前,送了司徒峰一场机缘造化,并留下一枚刻有“风阳”二字的玉佩,交予他,并郑重嘱托,若他日行经凡界,务必前往东胜王朝封云城中的李家,将玉佩交予风阳李家的主事人。虽然老者没有言明玉佩令牌的用途与重要程度,但司徒峰的心里跟明镜似的,那一定是关系到李家一脉的传承秘辛。
“如此说来,这封云城李家,咱们是非去不可了。”韩娇娇执起青瓷茶盏,抿了口清茶,茶香冲淡了些许酒气,“那位残魂老者既是修仙同道,又对李家秘辛了如指掌,多半是李家先祖级别的人物,这玉佩绝非寻常信物。”
司徒峰颔首认同,抬手从袖中取出那枚玉佩。历经多年摩挲,玉面愈发莹润,只是“风阳”二字边缘已有些许磨损,却依旧难掩其间暗藏的剑道锋芒。这锋芒与方才店小二闲谈时提及的“风阳李家镇族绝学风阳剑诀”隐隐呼应,让他更觉此行意义非凡。
“吃完这顿,便动身去李家拜访。”他将玉佩收回袖中,语气笃定。
午后的阳光正好,透过酒馆雕花木窗棂,在青石板路上投下细碎斑驳的光影,暖风拂过,带着市井间的喧嚣与草木清香。司徒峰与韩娇娇并肩而行,朝着城西方向而去。
越往深处,市井烟火渐淡,取而代之的是静谧的街巷,远远便望见一片规模宏大的青砖黛瓦院落。
院墙高耸,由整块青石砌成,墙头爬着些许藤蔓,门楣之上悬挂着一块漆黑匾额,“风阳李家”四个鎏金大字笔力遒劲,匾额边缘雕刻着繁复的卷草风纹,随风微动间,透着百年世家沉淀的雍容气派。
门童身着青色短打,见二人衣袂飘飘,气度不凡——司徒峰一身月白劲装,腰间佩剑古朴,眉宇间自有凛然正气;韩娇娇一袭粉裙,明眸善睐,周身灵气隐约流转——连忙躬身行礼,不敢有丝毫怠慢,快步转身入内通报。
不过片刻,一道青色身影便从府内快步迎出,步履稳健,周身萦绕着内敛的修士气息。
来人是位中年男子,身着暗纹青衫,面容儒雅,颌下留着三缕短须,眼神温润却藏着锐利,正是风阳李家现任家主李玄山。
“不知贵客驾临,李玄山有失远迎,恕罪恕罪。”他远远便拱手行礼,目光在司徒峰身上多停留了数息,眉头微蹙,似是从他身上感受到了某种熟悉的气息,却又一时难以捉摸。
“李家主客气了。”司徒峰上前一步,从袖中取出那枚青绿色玉佩,双手递出,“晚辈司徒峰,今日到访,乃是受一位修仙前辈所托,将此物交予李家现任家主。”
李玄山的目光触及玉佩的刹那,瞳孔骤然紧缩,呼吸猛地一滞,双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小心翼翼地接过玉佩。
他指尖抚过“风阳”二字,那熟悉的刻痕、温润的玉质,瞬间勾起了家族传承中的记忆,声音都带着难以抑制的哽咽:“这是……这是先祖随身携带的传承玉佩!当年陪同先祖一起飞升上界去了!如今,怎么会出现在你的手中?能否告知我详情他……他如今何在?是否还在人世?”
司徒峰的声音如同潺潺流水一般,轻柔而缓慢,仿佛蕴含着无尽的遗憾和惋惜。他微微叹息一声,继续说道:“那位托我带信的前辈,实际上只是一缕残魂而已,已经沉睡了无数个岁月。当他将最后的遗言托付给我时,那缕残魂也终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量,彻底消散在了人世间。”
司徒峰轻轻摇了摇头,流露出一丝无奈。他接着说:“可惜的是,前辈未能来得及向我交代更多的详情。如今,我已将玉佩送到了李家主手中,也算是完成了前辈的嘱托。我的使命已然结束,接下来,我便要与李家主道别了。”
他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拱手作揖,向李家主说道:“李家主,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但无论如何,我都会铭记这段经历,也希望李家主一切安好。”说完,司徒峰挽着韩娇娇的手就要离开。
李玄山握着玉佩的手指收紧,眼眶不禁微微发红。他对着玉佩深深鞠了一躬,既是告慰先祖,也是感谢司徒峰的尽责。
起身时,他神色郑重:“贵客不远千里,为我李家送还先祖遗物,这份大恩,李某没齿难忘!无以为报,还请二位贵客暂且留步,入府喝杯清茶,稍作歇息,让我略尽地主之谊,再走不迟。”
司徒峰却微微摇头,语气平淡:“不必客气,我二人尚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
李玄山望着二人坚决的神色,到了嘴边的挽留之语又硬生生咽了回去。他心中暗叹,目光掠过手中的玉佩,闪过一丝复杂——如今的风阳李家早已不复当年荣光,先祖飞升后,族中天才凋零,功法传承也有残缺,早已不复当初。本以为先祖的故人前来,或许能借这份情分拉近关系,求得些许庇护,可看二人态度,显然不愿与李家有过多牵连。
沉默片刻,李玄山收起心绪,再次拱手:“既然如此,那李某不便强求。二位一路保重,若他日再有机会途经封云城,务必来寒舍一坐,让我补尽地主之谊。”
司徒峰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意,轻点了下头:“好。”
话音未落,二人身影已化作两道轻烟,在阳光下一闪而逝,杳无踪迹。
李玄山独自立于府门前,握着玉佩的手紧了紧,一声悠长的叹息消散在风里。“唉……先祖庇佑不在,李家早已今非昔比。本想借着先祖的情分,寻得一线助力,如今看来,终究是奢望。”
但转瞬之间,他眼中的失落便被坚定取代。指尖摩挲着玉佩上的“风阳”二字,那是家族的根,是传承的魂。“纵然前路艰难,只要这传承玉佩还在,只要我李家子孙不忘先祖遗志,勤勉修炼,积淀实力,总有一日,必定能重振家风,重现当年风阳李家纵横东胜的辉煌!”
阳光洒在他身上,将身影拉得很长。他凝视着府内错落的院落,目光穿透岁月,仿佛已望见百年之后,家族后辈们手持长剑,修习着完整的风阳剑诀,意气风发,将“风阳李家”的匾额映照得愈发璀璨。而手中这枚玉佩,便如一盏明灯,将永远激励着李家后人,勇往直前,永不言弃。